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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里的罂粟花】(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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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忙!等一下......金金姐,那个,我能问一句怎么回事么?”

“我也听不太明白啊!只是说那些来开会的,都是咱们隆达在东北各地的老大们,但是他们唠的那些玩意,我听着也不是社会上、江湖上的事儿啊!”

“不是太极会的事儿吧?话说您就这么从太极会投到隆达来,最近车大帅没找过你麻烦吧?”

“那倒没有......哼,车炫重身边女人那么多,他最爱的还是他 干妈,也根本不差我一个。我在这边过的也挺好,隆哥除了我刚来那天那一次以外,实际上也没把我当成情人,而是当成下属员工看待的。我乐意在这干,车炫重也说不出来啥......”

“哦......”

“不多说了,我真得下去了啊!你自己喝会儿茶先。”

“啊,行,您忙。”

令我没想到的是,我足足等到下午两点钟,这个会才开完,以至于午饭的时候蔡梦君给我打电话来,要约我一起去逛街,我都只能推掉,只能跟她约到晚上等我回去寝室之后,她再派她家的司机来接我。而到了午饭时间,楼下还专门有个给陆冬青他们做码农的y大的学生,给我送来了一瓶果味苏打水和一份小炒肉盖饭便当。听这个哥们儿说陆冬青都把手下的活放了下来,跑到那帮老大开会的会议室不知道忙什么去了——我这下也总算参透了徐远非要让我现在就来打探消息的用意:他担心的可能并非张霁隆的安危或者隆达集团内部会发生什么事变,他其实应该是更担心张霁隆也利用自己隆达集团的势力和人脉,学着他串联各地的招数,为红党宣传造势。来的时候我在路上把收音机也打开了,听到了防暴队闫队长接受电台记者的采访,我这才知道,自打首都宣布东北和其他部分地区的选票延迟投票之后,f市就没消停过,红蓝两党各自的极端支持者从昨晚到早上发生了好几次小规模的斗殴,而且这种事情不止发生在y省f市一个地方,如果这个时候,黑社会再参与到其中,事态会朝着什么方向发展,徐远通过我和夏雪平的布局能不能成功,就真不好说。然而,顺着落地窗朝楼下望去,开完会的时候楼下足足停了十四辆各个品牌的黑色轿车跟各种商务车,那帮老大一个个虽然穿着风光潇洒,但是举手投足间的动作则多少显得有点精神不振,看样子他们似乎到不像是为了选举的事情来的。

“等急了吧,秋岩!”

张霁隆出电梯的时候,手里也拿着一份已经凉掉的盖饭和一瓶气泡水,此时的他也已经忙活得满头大汗,走起路的状态多少有些着急慌张,看起来根本不像一个身价千万的企业家、也不像一个黑道大哥,更像一个西装革履的包工头。还没等我说话,他先打开饭盒的塑料盖子,舀了一大勺连肉带青椒白菜带米饭,囫囵塞进嘴里,又指了指门口的宋金金道:“对了,你帮我给小云打个电话,叫几个有眼力见的模特姑娘,去陪陪那帮今天晚上不准备回去的叔父大哥们......都利索之后你也去吃饭吧,好好歇一会儿。”

“是!”宋金金鞠了一躬,便离开了。

等我一转头,眼见张霁隆噎住了。我便立刻帮他拧开了气泡水。

“您这慢点吃啊!喝点水!”

张霁隆无奈地冲我笑了笑,喝了点水打了个嗝后,喘气终于顺了:“见笑了秋岩。你怕是不知道,我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有三百六十天实际上就是现在这状态的。外头的人光看见我风光嚣张的模样了,我狼狈的模样,哼,他们肯定不知道!”

“您先吃东西吧,吃完饭咱俩再聊。”

张霁隆立刻摆摆手:“没那个......吃口饭的事儿,不耽误说话。”

接着他举起瓶子,“咕嘟咕嘟”地直接泫了一整瓶饮料,然后自己又端着杯子,去外面宋金金办公桌旁边的饮水机那里接了一大杯温水后,又重新坐下,然后才开始细嚼慢咽。

重新坐下后,他对我的第一句话则是:“怎么着,你今天过来,是徐远让你来的吧?”

“啊?哦,没有,我自己要过来找你的......”

“你可拉倒吧!秋岩,你跟我说话还藏着掖着?我是不了解你啊,还是不了解他?他那个狐狸鼻子长着喔!我听d港的长海大哥跟北宁县的天九老叔、赫塔县的高林老叔都说了,他们仨的车队一进f市地界,后面就有警车跟着喔。你最近在情报局专案组上班,你应该不知道,最近你们局二组的人,没少往我这边忙活。”

我也只能对着张霁隆苦笑:“那你知道了你还问我?你是故意那我开涮呐?”

张霁隆吃着饭,看着我大笑起来,并用筷子指着我:“哈哈哈!正好我中午少包榨菜,你来了,给我下饭!哈哈哈!”

“嗐,那你说我能咋整?我当你是朋友,但我毕竟又是警察,你有黑道背景,我来看看这也是我的公务......”

没等我把话说完,张霁隆端着饭盒、往嘴里送了一片炒肉,又打断了 我的话:“我明白,我都理解!你也不用跟徐远那儿藏着掖着,我也把实话都告诉你、跟你好好说说,他们这帮人是因为啥来的——我现在真巴不得,有当官差的来打听打听我的事儿喔,省得我都费心了!”

“到底怎么了?”

张霁隆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脸上的笑容似乎也跟着嘴角的菜汤被擦掉了。

“你知道狄昊苍这个人吧?”

“我当然知道啊。您忘了上次琦琦跟美茵......”

“对,我当然知道。但我今天跟你说的不是他的事情,也不是他的那个小王八羔子的事情。我想问你的是,你有没有从某种渠道,比如从你父亲那儿、或者美茵她那个姑妈那儿听说过,这个人到底是干啥的?”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没从老何那儿或者隋琼岚那儿听说,这个狄昊苍到底是干啥的:“这个......我只知道他好像有个什么跨国集团......对,好像是叫什么‘苍源’集团,英文叫‘landingresource’,我让我们组的新人上网上查过:这个公司在美国是专门生产那种高尔夫球场和公园用的电动观光车,还有老年人或者残疾人使用的电动轮椅的,生意做得挺大在西雅图和波士顿都有研发中心;这个人也有硅谷背景,之前应该是在国内上的大学,后来移民美国,因为什么移民、怎么移民的是没有查到,但是移民之后他就去了ucla念工业设计的研究生,后来在ibm的数据软件研发部门,也就是你们隆达集团统计分析部总用的那个spss软件的研发部门,好像工作过三五年,之后就去创业了。特斯拉跟福特的不少技术部门高层,跟这家伙还都是研究生同学。”

张霁隆却在喝了口水后,不以为然地看着我:“呵呵,你的那些新人手下,估计是只查了他的领英主页,以及他们公司的主页吧?要不然你去我领英主页看看去,我那上面也没写过我曾经在街边砍过人、开过枪的事儿。”

“......啥意思?你是说,这个人有别的事儿?”

“嗯,这个人就在前几天找过我。”张霁隆挠了挠头,“就在我跟蔡副省长、赵家大爷还有你在你们冰格格他们家吃完饭之后的下午。”说到这,张霁隆又注视着我,打了个岔:“诶对了,你跟蔡梦君相处得咋样了啊?你小子可真行啊,第一次到人家吃饭之后,当天晚上就把人家闺女给拐跑了。这两天蔡先生可跟我告状了,人家姑娘可没事儿就去找你,家都不回!”

“我......”我悻悻地笑了笑,“我俩确实挺好的......人姑娘也挺漂亮,性格也不错。跟我聊天说话啥的,还挺有共同语言。而且之前我就认识她......”

“嗯。那这就挺好。嘿嘿!瞧你小子这德性!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人家姑娘不错,是个文静的姑娘,言谈举止什么的都是上品!长相没得说吧?人家什么家庭,你也见识过了!被你小子给勾走了魂儿,是你这辈子偏得!你得好好珍惜人家,知道吗?”张霁隆笑着对我说道,然后又很刻意地补充了几句,“至于你跟你 妈妈夏雪平的事儿,就此打住吧!我说的这是好话,秋岩,从我认识你开始,我就发现你这小子平时还都挺好的,判断力、逻辑思维啥的其实比同龄人强不少,就是一遇到夏雪平这事儿,你就会失控!你们俩这关系,可不是一般的那种母子间为了 欲望而难以把持的禁忌关系,你是 容易受到你 妈妈的拖累的!男子汉大丈夫,有些事情当断则断,以后就别合计了。好好跟人家蔡梦君谈恋爱,以后踏踏实实结婚不好吗?老祖宗也是从母系社会过来的,但为啥非要分君臣父子,母子之间不能发生感情?因为说不准会怎样!这都是有道理的!你要是再把持不住你跟夏雪平的关系,你看看人家蔡梦君会不会伤心?”

张霁隆这话说得看似轻描淡写,实则语重心长,给我说得也是句句扎心,不过我也知道他说得有道理,所以也只能点点头。

接着我也没好意思往这个话题上聊,转过头来继续问他狄昊苍那家伙的事儿:“那个......我知道了,但是咱先不聊这些了。那个狄昊苍找您,要干啥啊?要谈生意。”

张霁隆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铁青:“谈生意呗。”

“啥生意啊?”我也感觉到好像有点不对劲起来。

“啥生意,到现在他也没说,但这个生意,我是根本不可能跟他做得了的。那天在赵家吃饭,我去跟着赵家五兄弟一起敬酒的时候,他就跟我打了招呼。实际上我俩在这之前其实也在一个酒会上见过面,但是也就是点个头、打个招呼而已,外加相互递了名片,话都没说一句,那家伙面相看着就不好,背景又神秘,对于这种人我向来是不愿意来往的。没想到在赵家吃饭那次又碰上了,赵景义请他来的,但是我后来问过赵二爷,赵二爷说他跟狄昊苍在一起也就是老早些年以前在生意上有交集而已,这回在国内碰到了,狄昊苍非要在元旦的时候去他们家拜年,赵景义便也没拦着。狄昊苍这个人很懂厚黑,见我跟他又是打了个招呼就走,于是在宴会厅里,一把扣住我手腕,非要跟我又互留电话——哼,我也是碍于那么多政商人士和江湖朋友的面儿不愿意使脸子,那天又是人家赵家请客,在人家赵家家里,我也没好发作,只能跟他留了联系方式。结果白天留电话,晚上他就把我约出去了,那天他妈的还是快要睡觉休息的时间,他却非要约我喝咖啡。操!这他妈要换成个女的,你橙姐和杨昭兰非得轮番把我审问一通不可。”

“那他跟你都说什么了?是急事儿么?”

“没有!磨磨唧唧的!美剧你看吧?老美那种让人心烦的磨叽外加显摆劲儿,在这个屄东西身上体现得他妈的真叫一淋漓尽致!不过该说不说,这家伙口才倒是真挺不错的,跟我从房地产唠到金融,从金融聊到大学 教育,然后聊到我个人,然后就是咱们国内时政和国际局势。我是属于说,他聊什么我就跟他聊什么,对于这种说话不直接、九曲回肠的人,我是不会主动问他的目的的,但让我猜,我使大劲也就猜到一个这家伙可能看上了铁南新区那块不远规划那个重建竞马场的项目——那块儿你知道吧,原来伪政权的时候,日本人为了增加军费,在那边盖了个跑马场,新政府建立之后就把那里给封了;最近省行政议会传来风声,为了增加政府收入,城建局决定把那里重建,然后按照表演比赛和体育彩票的形式,把这个竞马场重新开起来,虽说有政府背景的彩票不如在南港赌博那么刺激,但是对于各方面而言,这也是肥肉一块。没想到到最后,他自己绷不住了......呵呵,人家看上的油水,比竞马场这块肥肉还肥!”

“他要干嘛啊?”

“他跟我说,他想要入股我们隆达集团。”

我分明感觉到狄昊苍这人应该是在暗地打着什么算盘,但我还是对张霁隆这样问道:“入股是好事儿啊?您没同意?”

“呵呵,你把生意上的事情想简单了,秋岩。入股可不是众筹、不是捐款,不是你在马路上站着,然后突然跑过来一个疯子,愣给你手里塞了几万块钱。股份这东西,代表着 一个人在一个企业里,甚至是一个地区、一个行业的话语权。况且,这家伙也不单单只是要入股,他还打着,要把我们隆达集团打造成一个国际企业为名,想自己担任我们隆达集团的高级副总裁,并且,他还要从他美国的公司带来五个人,塞进我们这来当副总监和顾问。”

“那他这是要干啥?就为了卖他的高尔夫汽车和电动轮椅?”

“我当时也是这么问他的:隆达集团项目多、业务杂,成立一个子公司给他代理他们的电动车业务我是绰绰有余的。但他的目的,似乎不止于此,可他却说,如果想要我知道他的目的,必须要我先同意他的要求才行。哼,同样是海外华人,他的行事作风可跟陆教授比差远了,他真是学了一身昂撒人的傲慢和 霸道,没有半点欧美绅士的儒雅。”

“那您,是没同意吧。”

“那我怎么可能同意?我帮派堂口的事情,我都得跟兄弟们商量着来,公司的事情也不是我一个独断的;就算是,他这种行为忒像诈骗了,我敢轻易答应吗?然后前两天,这家伙又找上我了,就在这间办公室里——甚至还在未事先通知我的情况下,安排了一场跟他的公司高层的全程英语的视频会议,事后又从他的公文包里,直接拿出了入股同意书跟合同,有点逼着我签字的意思。可我到最后也不知道他要干啥,最后直接派人给他请了出去。但他离开之前,告诉了‘豹子’替他带句话,他说我这样无礼的行为,会给我和集团带来代价的。”

“我操!就他这么做,霸王硬上弓,您和他到底谁没有礼貌啊?”

“但他确实没开玩笑......就在昨天晚上都快九点钟的时候,我这边突然收到了银行的通知:我的账户被冻结了。”

“啊?”

我着实被惊住了。

张霁隆马上又说道:“当然,只是部分账户。因为是这样的,当初穆老大死了之后,熊氏哥俩就通过当年的陆副委员长的手段,先冻结了老宏光公司的所有资金,然后又把这些资金直接全部转移到熊氏的名下;尔后,政变失败,熊氏兄弟身死,这笔资产连带着熊氏的钱,也都被冻结然后彻底没收。在我进监狱的那段时期里,老宏光的其他叔叔大爷们,也都没饭吃了,不少人直接破产。等我再出来以后,慢慢赚了钱,我就跟这帮叔叔大爷们决定,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所以除了我们在国有银行融资 之外,在不少海外的银行里也有公司的存款,我是按照三七分成,把百分之三十的钱,分别存到了新加坡淡马锡信托银行、日本东京中央银行和美国花旗银行,有些大爷们怕自己那天出事儿,就直接把钱都投进了海外的银行里。结果昨晚,这三家银行突然发来电子邮件,通知冻结令,操,我都坐不住了,更别提其他人了。但我好就好在,我还有百分之七十的资金在咱们自己国家的银行手里,而且我多多多少少上过大学,背后还有南方的江山资本稳着,我还能喘气;那些叔叔大爷们,有些人小学都没毕业,突然来了这么一遭,自杀的心都有了。他们没办法,才风风 火火地从各地赶来,跑我这来问问情况、商量商量对策。刚才我还把陆教授直接叫过去了,毕竟陆教授之前做过加拿大投行的工作,英文也比我好不少,直接让他帮着打听打听、联系联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张霁隆苦笑着看向我,反过来对我问道:“你猜猜,银行为啥给我们的钱冻结了?”

“是......他们要对我们国家进行什么金融攻击么?”

“呵呵,没那么大发。他们是在对我张霁隆进行金融攻击,”张霁隆顿了顿,对我说道,“陆冬青打完电话告诉我说,单就我隆达集团总部而言,是有人,告知淡马锡信托、东京中央和花旗,我们的账户是为了黑社会洗钱进行的,并且没走反洗钱调查,而直接下令要求对我们进行的紧急冻结。”

“那这个人......是......狄昊苍?”

张霁隆眨了眨眼,轻叹一口气:“是美国政府。”

“啥?”

“确切地说,是美国国税局,还有联邦调查局,当然还有东京地方检察厅特别勤务署,联合给这几家银行下了命令。”张霁隆又苦笑了几声,紧接着,他的眼神里突然慢慢地积累起了阴狠,“呵呵,我张霁隆真是何德何能,能让美国政府这么对付我啊!我这辈子别说没去过美国喔,就连他们在咱们f市的签证处我都没去过......”

说完,张霁隆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我。

“您的意思是......这个狄昊苍......”

“嗯。秋岩,你确定你之前跟他和美茵的那个姨妈接触的时候,你没察觉到这家伙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

“您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突然不由得打了个激灵,“隋琼岚那次非要找我跟我吃饭的时候,带我去的吃饭的地方,就在美国领事馆附近。”

“领事馆附近?友谊路51号?那个‘鸢尾花’餐厅?the‘i.r.i.s.restaurant&pub’?”

“对。”

“那你在里面见过什么奇怪的人没有?有没有谁,看起来跟隋琼岚或者狄昊苍是认识的,或者是有没有跟狄昊苍打过招呼、说过话的?”

“一帮趾高气昂的扬基佬,好像是跟那个狄昊苍认识;但是他们之间没说话,倒是其中一个胖子以为我不会英文,说了半天带有种族歧视的恶心话......等会儿,我记着其中一个好像说,他们都是从弗吉尼亚州来的。”

“弗吉尼亚......弗吉尼亚......”张霁隆念叨了半天这个地名,但最后,在他的嘴里又冒出了一个词:

“兰利......”

“兰利?这是个地方,还是个人?”

当时这会儿,我还没反应过来这个词背后所代表的那个,说它是举世闻名也好、臭名昭著也贴切的组织。

张霁隆没接 我的话,而是自顾自地挠了挠后脑勺,然后满脸释然地看着桌面想着事儿:“那我就知道这个狄昊苍他是要干啥了......嗯,呵呵,绝对是这样, 八九不离十!操!狄总啊狄总,你个‘伪色唐郎’,他妈的琢磨挂关系琢磨到老子头上了!老子是软柿子,让你们美国佬这么捏?”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伪色唐郎”是一句唇典黑话,意思是“假洋鬼子”。接着,他马上手一拍桌子,像头马上要下山的老虎似的双手拄着桌子,身子半起不坐地对我说道:“秋岩,你听着,刚才我说的这些话,你可要一五一十地都告诉徐远,最好能让狄昊苍引起徐远的注意......”

“呵呵,我要是想让老狐狸局长对这个狄总产生注意,我还莫不如说他已经入伙你们隆达集团了喔!”

我就这么随口一说,张霁隆却眼前一亮:“哎!你要是能这么说最好了!秋岩,你可行了啊!我发现你小子有长进了!”

“你可拉倒吧,别拿我开涮了好吧?我就随口一说而已,真要是这么说,被徐远发现了我骗他,他不得给我撕了?”转头我又对张霁隆问道:“那要是这家伙这么危险,美茵那儿怎么办?傻子都看得出来美茵那个亲姨隋琼岚跟这个狄昊苍关系不一般,我觉着美茵要是天天跟这样的人身边生活,恐怕......”

张霁隆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在我面前晃了晃:“这个你就别担心了,我正给韩琦琦发信息喔,让美茵这段时间直接住到我们家里。待会儿我再跟杨儿说一声,晚上接琦琦的时候顺便也把美茵接上,再让橙子多准备一副碗筷......何主编临走之前,给我打过电话让我多照顾一下美茵。这个你放心。”

听到我父亲这么一会儿,我都感觉自己心脏骤停了一下,但我还是先问了一句:“那,霁隆哥,你公司账务的事儿,还有这个狄昊苍的事情,用不用我跟情报局岳处长、还有安保局新调来的欧阳雅霓处长那儿打个招呼?”

“嗯,你有心了,不过那倒不用。我得直接找情报局局长和安保局 站长聊。呵呵,而且人家是美国政府直接下的冻结令,你这边能找到谁啊?哈哈!”至于他要怎么做,倒是没跟我细说。我只知道的是,等跟我结束这次谈话之后,张霁隆马上带着陈绮罗连夜去了一趟首都,随即一个星期以后他们隆达集团的一切海外账户竟然全都顺利解冻。等我再稍微成长了一点,我才知道其实对付这种事情的手段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其实只需要专门去一趟华盛顿特区,拿着足够的钱多光顾几家参众两院议员们开的咨询公司就行,反正对于隆达集团这么个海外地方企业,账户解冻其实对那帮美国佬而言也掉不了一块儿肉,只不过对于一般人而言,第一不知道该去哪家咨询公司,第二不知道该找谁一起去,第三没有足够的钱。

“说到我老爸,霁隆哥,”等张霁隆说完了话,我便立刻焦虑地对他开了口,“我真的得有一件事拜托你——这也是今天我自己想来这儿找你的原因。”

“我正好得求你帮忙,看看您在q市、乃至整个l省有没有门路,能帮忙找一下我老爸?”这话一出口,我真心有点想哭。

“啥?你爸爸不是去了沪港么?怎么在q市?”张霁隆却是一脸茫然。

“他在沪港应该是摊上了个命案,逃回来过,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元旦之前他会来的,身上的东西都没拿,好多东西看起来不是在菜市场和火车站前买的便宜货,就是从旧物摊或者垃圾堆里捡的......他会来的时候也没跟我明说怎么回事,在家收拾收拾之后,特意换了个手机卡,然后就去了q市,说是要去采风......就在上午的时候,市局这边来了一个沪港的调查小组外加一个安保局特务,他们现在觉得我老爸的嫌疑最大......但我现在根本联系不上他。我现在怀疑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他,但是当务之急,是得把他找回来。”

张霁隆一时半会儿也有点懵:“你爸那么老实的人,他能杀人?”随即又拿着电话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算是安慰我之后,挡着我的面儿打了一通电话:

“喂,九哥!哎......上高速了吗?哎,你放心吧,有我在,你放心,你那笔钱实在不行我拿自己钱贴给你!美国人怎么了?美国人他们也得讲道理吧?哎呀,没事儿!弟弟我这差事儿么?哈哈,行......九哥啊,现在我这边有这么个事情啊,我有个要好的朋友,是我们本地一个大记者,叫何劲峰,他现在应该去你们那儿了......对,你帮我盯着点,待会儿我把他照片找到给你发过去......”

“哎,明珍叔,是这样,你在金阿林那边喔么?是这样,我有个朋友去你们那里了,最近有日子没联系上了,我想让你帮我找找......啧,没欠我钱,这是我一个要好的朋友,叫何劲峰......对对对,就是前一段时间自己写博客挺出名的那个......你帮我找找,找到了一定帮我保护好了!有消息我派人去接......”

“喂,赵三姐么?我是霁隆,我这有个事啊,想让你帮帮我......”

“喂,老刀么?我,张霁隆......是这么着,你帮我找个人......”

一通电话打完之后,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办公桌上,看了看我,还拿手在我眼前摆了摆,此刻的我确实有点慌神,缓过神来之后我又看了看他。

“行了,别担心了,我能打的电话我都打了,这些都是我认识的江湖上最好的交情。别说l省的人,m省和蒙东那边我也都找了人了,他们在各自地头上就没有找不着的人。你放心吧,你爸肯定没事儿。”

但此时的我可能真是魔怔了,刚才在张霁隆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发了半天呆,等到现在,我实在慾不住,又对张霁隆问了一句:“霁隆哥,你说,是不是有人要故意害我爸?”

“关键你爸得罪谁了啊?”

“很简单,蓝党那帮人现在都把我爸那篇文章当成毒草。沪港现在是蓝党的大本营......”

“这你可别瞎想了。我问你,你是不是以为蔡励晟不知道,之前写那篇文章内涵他的何劲峰,就是你爸爸啊?他其实一直都知道,但他也没在意。蓝党要是想报复,为什么不找你下手啊?你可别这么合计,当政客的,虽然立场有所 不同,但是也不至于因为一个文章就陷你爸爸于杀人犯,这点心胸要是都没有还竞选什么省长啊?”

“那就可能是另外 一个人,这个人我刚才想了半天,也有可能是他——我一直就没跟他对付过,今天早上更是直接折了他的面子;而且他之前,也一直找机会害夏雪平来着......更主要的是,今天沪港来人说,这个人跟他们沪港的人也都有认识的。您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我就一直在心里琢磨这件事,琢磨来琢磨去,我就觉着,如果这个人要是想做一件既能收拾我、又能害了夏雪平或者借由这件事去干别的事情害夏雪平的话,那就只能通过坑我老爸来下手了,而且如果他要是跟沪港那边是穿一条裤子的,他完全可以安排沪港的警方直接作假证据来诬陷我爸!”

“你说这人,是谁啊?”这次换成张霁隆问我了。

我抬起头,稍微带着一点埋怨的目光瞪了一眼张霁隆:“我们省厅副厅长,胡敬鲂。”

张霁隆看着我,皱起眉头陷入了思考,思考了一会儿又看向我:“他,能这么干?”

我没回答。但我考虑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把我心里那个想要扳倒胡敬鲂的计划,跟张霁隆说一个字。

“可能确实是我胡思乱想而已吧......等您的信儿了,霁隆哥。”说完了,我便站起身来,“晚上我还要跟梦君一起出去吃饭,我就不在您这人多叨扰了。”

“你放心,你爸爸要是有消息了,我一定立刻通知你。那你去吧,我这手头上还有点事儿得处理,我就不送你了。”张霁隆对我点点头,最后又补充了一句:“跟人家蔡梦君好好相处,昂。男人花花肠子一点儿、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着都无所谓,但你可千万别伤了人家姑娘的心,那些没用的事儿也好、感情也好,该断就断了、该收敛就收敛了吧!”

“我知道了。等您的电话。”

道别之后我便立刻起身,然后转身进了电梯。

一进电梯我便开始疯狂地又给何美茵那小坏 丫头打了一大堆电话:

“......叮咚!有人在按门铃!是谁在外面?把恶作剧当一种游戏......听啊!谁在哭泣?看啊谁在窃窃私语?窗外有双眼睛......”

“......”

——当然用的是我新办的电话卡和新买的手机,我打了差不多五六个电话,我才反应过来她根本不认识这个号,我也没把新手机和旧手机之间设置好号码呼叫转接,并且我看了一眼时间,此刻下午2:48,按说这个时候她应该还在上课。我一拍脑门,只能感叹自己真笨,连着听了美茵在自己手机通话等待音所设置的那个恐怖小歌曲,听了五六遍,也是自己活该。

我只能改成给她发信息,并且用新号码注册的微信加了她的微信,她这才反应过来。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谁喔......一直都不联系我,你咋还换手机了,臭何秋岩?”

“这个你就别管了。上课喔吧?”

“废话,那我还能去干嘛?难不成被狄瑞珅拽去ktv里跟他一起嗨粉、然后再被他拽进保间厕所去?”

我一看到小坏 丫头发来的这行字,心头顿时火起:“你没被他这么欺负吧?”

“哈哈,咋啦?你担心我啦?”

“有没有?”

“当然没有啊!他想得美!哼,那家伙讨厌得很,身边的小姑娘不少,还有国中生,但还贪得无厌地想打我的主意!不过我是那么 容易能让他的欺负的?”

“那就好。今晚放学以后,你跟隋琼岚说一声,你去琦琦家住吧。我已经跟张总裁说好了。”

“哦,我知道了。其实我不用说也行,这几天我其实都跟琦琦在外面来着。隋琼岚也不敢管我,她跟我现在的状态是,只要我愿意跟她说句话,我就怎么都行。而且你也别管我了,今晚我跟琦琦出去,我俩要一起去一个秘密的地方、见一个秘密的人,去做点秘密的事儿。”

“你俩要去干嘛啊?老实儿跟你昭兰阿姨回家去,知道吗?”

“隋琼岚管不着我,你管我?而且我可告诉你,昭兰阿姨和橙子阿姨也都跟着去!你管不着我!”接着,何美茵又在这条信息的后面,跟上了一个吐舌头的卡通表情包。此刻我也根本想不着太多,只是觉得她去哪的话,起码有杨昭兰这个省长女儿和韩橙这个黑道大嫂跟着,那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人身意外,所以我就暂时放心了下来。

没等我把刚、输入好的信息发出去,美茵紧跟着这条又发来了一句:“我说臭哥哥,你啥时候把准嫂子领我这来,让我 见见啊?”

“你咋知道的?”

“废话!你这个副省长家的千金闺女‘女盆友’,不还是你的‘霁隆大哥’介绍的么?他是琦琦的爹,虽说是个后的,但是也啥事回家都可能跟琦琦说啊!琦琦跟我关系这么好,她也肯定啥事都会跟我说啊!而且我问你,你跟 妈妈之间的关系,真的回不去了呀?”

“......这事儿以后再说吧。我还有个事儿要问你:老爸有联系过你么?”

“最近么?他就前几天,差不多得是新年之前了吧,给我打过一个电话,就说他从沪港回来了,还得去趟q市,等他去q市回来之后,他回来找我和隋琼岚。”说完,美茵还把她跟老爸之间的聊天记录截图发给了我。

截图里,一度曾经发展成让我嫉恨得牙根痒痒的秘密情人的继父女,聊起天来的态度实在是尴尬无比,很明显,美茵是很愤怒为什么老爸就这么把自己送人了——哪怕是老爸实际上跟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而她回归到隋家去才是真正的认祖归宗,而老爸的话语尽管简短无比,而老爸的话语尽管简短无比,但我看到一页页一条条的信息里却透着满满的卑微。若发到网上去、把头像和备注都打上马赛克,说这是一个男舔狗在给高冷 女神发的信息恐怕都有人信。

“行,我知道了。以后打电话的话,你就往我这个号码里打就好。”

“咋啦?发生啥事了?”

“这你就别管了,没发生啥事。好好上你的课。”

“嘁!略略略~”说完,美茵又发了一个“我超凶”的表情,之后她那边也终于安静了。

我赶忙设置好了呼叫转接,一出大厦我本来准备再去一趟情报局,蔡梦君那边却有点等不及似的给我打来了电话,一听说我没什么事情,便要我直接开车去y大校园找她。我只好无可奈何地转身回去了大厦里面,找洗手间洗了一把脸,收拾了一下心情和表情之后,只好一路直奔y省大学。我以为我要负责接上蔡梦君送她去佐野公馆,没想到等我把车子开进y大校园停车场之后,正看见一辆宝石蓝劳次莱斯在那里等着,见我到了之后,后车门一开,只见脸上略施粉黛因而将她精致面孔显得更加白皙立体、把短发用卷发棒拉成小波浪,披了一件黑色貂绒披肩、穿着纯白长礼裙和黑色鳄鱼皮长筒手套的蔡梦君正坐在车子里对我摆着手。

“我的天喔,你怎么这么正式?”从车子里走下来之后,我惊讶地欣赏着蔡梦君这一身装扮,“像个好莱坞级别的国际影星,又像个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

“嘻嘻!我本来就是公主呀!你敢说我不是你的公主殿下?”蔡梦君嘴上怡然自得,脸上却带着羞涩的晕红冲我笑着。

“那怎么着,我是给公主殿下您在这跪一个还是磕一个呀?”

“哈哈哈!行啦,别贫嘴了!快点,小岩岩,快上车!外面多冷啊!开着车门我都冷死了!”

“好好好!马上!哎哟,我还成了‘小岩岩’了......你这是给我取了个啥昵称呀!像个小奶狗似的......”

“嘿嘿!你不就是我的小奶狗么——快到姐姐这儿来!姐姐给你喂肉干儿!”

“汪——呜呜!”

我只好赶紧把车锁了,然后一溜烟钻进了车子里,故意逗着蔡梦君。一进车里,我才总算意识到车里还有司机喔,而且那家伙也正回头看着我和蔡梦君笑着。我看了一眼司机,这是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男人,身高应该比我和蔡梦君都矮,而且看起来消瘦无比,但是双眼中透着一股锐利的光,人看着特别的精神,微笑着的模样也十分的阳光。

“您好,辛苦您了。”人家看着我笑着,我也不能置之不理,于是我便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怎么称呼?”

“哦,这是我们家专职司机,也是我爸爸他们特勤处的‘宇叔’。”

“呵呵,不敢不敢。我姓宋,宋默宇,你就叫我‘老宋’就行。”

听着这名字我有点晃神,因为我觉着我应该是听过或者见过“宋默宇”这个名字,但我又实在记不住我是在哪看到或者听到的。反正眼前的这个人,跟我见到的蓝党特勤处的其他特勤完全不一样,他应该是当过警察或者当过兵的,身上有一股子带着亲和力的傲气,而其他特勤们看起来更像是社会流氓,甚至但从气质来讲都比不上张霁隆身边的那些喽啰小弟;并且,或许是因为他长得瘦小的原因,看起来感觉貌似比我大不了几岁一样。

“老宋......算了,我还是随着梦君管您叫‘宇叔’了。辛苦您了啊,我从来都是给别人开车,今天头一次让人给我开车,实在是受之不起!”

“没事。咱就是干这个的!”宋默宇笑了笑,又对蔡梦君说道,“那么二姑娘,咱就出发了啊?”

“嗯呐。出发。”

宋默宇点了点头,然后摁了下方向盘旁边操作台上的一个按钮,把自己跟我和蔡梦君之间的前后车舱隔板拉了上去。

我又从头到脚打量了蔡梦君一番,随后却有点别扭地瞧了瞧自己,我今天倒是穿了一身洗过熨过的西装跟衬衫,但也并不是为了出席多正式的场合而这么穿的,而且为了来回跑,衬衫里面穿了一件太空棉保暖 内衣,外面套了个羊绒针织西装背心,下面还穿了双添柏岚的大黄棉靴,虽然挺干净的,但是也是已经被我穿了好几年的,我这一身行头即便算得上干净整洁,跟蔡梦君这一身相比,实在是相形见绌;倒不是我不想打扮,比如头发我是刚才在霁虹大厦里又用发蜡抓了一遍的,胡子鼻毛我也都修了,但是对于这种极其正式的宴会,我实在是没有任何关于该怎么去准备的概念——我的礼服实际上就之前去蔡梦君她家吃饭那次,张霁隆给我准备的那一套而已,并且为了工作,我也不可能穿一套特别庄重的燕尾服到处跑:

“我说,公主殿下呀......跟你这么一比,我这一身还能看么?我要不也回去或者找地方拾掇拾掇?你昨晚说就是参加朋友的生日会,我寻思也就自然点、随意点......哪成想你这也太正式了......”

蔡梦君对我倒是并不嫌弃,她也从头到脚地打量我一遍,然后对我笑笑:“我看就这样挺好的呀!小傻样!你是不怕给我丢脸呀?”

“你说喔!”

“哈哈!你别太紧张啦!你这样真就是挺好的!还想咋打扮啊?用不着!我告诉你,今天我要带你去,是因为我想让我那帮朋友知道知道我有男朋友了,而且我跟我男朋友关系特别好,尤其是我那帮女的朋友们看看,她们有不少因为家里头 不同意她们自己找,到现在还都单着喔!所以我想带你去馋馋她们!哈哈!你对我来说,我的小岩岩啥样都是最帅的!”说着,蔡梦君还伸出手,一把将我抱在怀里,用着十足宠溺的目光看着我。

“你还馋她们喔?呵呵!你不怕我被她们抢跑了呀?”

“你敢!”蔡梦君听了,立刻松开了我坐直了身子,双手贴在我的双肋处,一通连掐带戳。

我连忙笑着求饶:“诶诶诶!我当然不敢呀!饶了我、饶了我!哈哈哈......但万一......哈哈......人家想要把我抢跑了,就像你对我现在这样,我根本招架不住,那我也没办法咋整呀?人家要是真想抢我,我也不一定说了算喔!”

“那也是你的事儿!反正谁敢跟我抢你,我肯定饶不了她!而且,你也要玩完!”蔡梦君笑着看着我,说着说着,还在我胸口用力地掐了一把。

这一掐当真让我有些吃痛,我没想到她跟我闹着玩居然还会这么用力,我这也真是受了一天的气和急,于是我多多少少带着些许火气地把她的双手手腕扣住——就她这苗条干瘦的模样,加上那点小力气,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明明被我扣住手腕,却还想着 挣扎,没想到被我用力一拉,却直接拽到了怀里。我直接扯掉了她的披肩,并且从她身后摸到了礼裙的拉链,迅速拉开到她的后腰处之后,我又直接从前面拽掉了她身前的遮体布料,那两只宝塔似的小胸部便展露在了她的身前,只是上面还各贴着一张巴掌大的硅胶乳贴,乳贴的中间又有一只塑料蝴蝶结搭扣,将两个微胸紧紧扯在一起,看起来着实更有立体感。

本来她被我这个动作搞得又惊又吓又羞,带着笑容的脸上瞬间变得刷白,紧接着等我把手一抓到她其中的一只乳房上之后,白皙的脸上便立刻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绽放出无比的绯红:“啊呀!你别......”她惊惶地看了看面前的隔板,然后双手奋力地按着我的右手,直接把头靠近了我的耳朵,压低了声音并带着急促的呼吸小声说道:“你别拆我的乳贴......拆掉了,等下贴不上,那我不是要凸点或者走光呀?”

“嘿嘿,谁让你刚才那么狠的!嗯?”我放松掉了去抠她乳贴边沿的手指,但随后就将右手拃开,一把将她的左边酥胸握在自己的右手里,狠狠捏了一把,轻声挑逗着她:“而且你凸点了,怨得着谁喔?是怨我会把你的乳贴拆了,还是怨你自己的乳头 容易硬呀?”

“你讨厌啦!我......我哪有那么 容易硬......”蔡梦君把眼睛睁得溜圆,随即嘴角泛起顽皮的笑意来,同时还把自己的左手压在了自己的胯下,摸向了她正骑着我的双腿的中间:“倒是你呀......你说说咱们俩,谁更 容易硬?”

“你说喔?反正不是我......我可是个君子,坐怀不乱喔。就凭你小梦梦的身体,就想这么勾引我啊?”同时,我又故意把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右乳,隔着软饺胶垫,摸着她的乳房中心,并且我瞄准着她的耳朵,摩挲着她乳头的位置:“呐,小乳头在乳贴下面被压得难受不啊?”

这一招果然奏效,在她的手还没找准我阴茎的位置的时候,她便已经开始咬起了下嘴唇来,但嘴上却仍旧不服软,对我轻声细语地挑衅道:“......哼嗯......你不 容易硬,那你这不是废了吧?嘻嘻......而且你就这样,能找到我的小乳头的位置么?我才没有喔......”

“一点反应都没有?而且你也知道小呀!”

“去你的......啊......嗯......”

此刻尽管隔着硅胶乳贴,但是我的大拇指也都很明显地找到了胶垫下面的那微微的凸起,尤其是因为她把硅胶贴粘得极其牢固,此刻很想要挺立起来的乳头却被压着,但在我如此的画着圈地在上面摩挲的时候,她身上刺痒的感觉,已经会加倍放大。而且我突然发现,在这姑娘的柔弱身子上面,竟然对轻微的疼痛承受起来的时候,会产生一定的刺激,随之在对感受到疼痛的地方轻轻抚慰或者进行呵痒之后,她的身体便会产生无法抑制的欢快回应,于是我便在她的乳房中心打着两三下圈之后,又想攥干海绵清洁布一样紧攥她的酥胸一把,之后又放开,沿着她的小乳球边缘轻抚着,同时再次来回隔着她的胸贴搓着乳头的大概位置。

“嗯哼......坏人!你怎么找到的!”不一会儿,梦君便忍受不了我的挑逗,红着脸别过头去,却又微微斜着双瞳眯着眼睛看着我,一手勾着我的脖子,一手依旧摸向我的裤裆,并且在我的阴茎处隔着裤子紧紧握着,并且很急切地用自己的纤纤玉指上下拨。

“你怕是不知道喔吧——无论乳房的大小,无论男女,人的乳头位置一定长在对着耳垂的地方。”

“嗯哟......真的假的?”

“真的假的,你现在自己体会不出来的么?”

“坏蛋!你告诉我,你摸过多少女人的呀?”

“哼哼,数不清喔!”

“讨厌!不理你了......”说着,她便轻轻地推着我的身体,准备朝着自己原先的座位上挪着身子。但此刻,可由不得她。

“你想不理我就不理我呀!嗯?无论我摸过多少女人的乳头,反正今后,我就摸你的了!想逃没门!”

说完,我还故意用手指勾住她乳贴中间的那个塑料钩扣,用着既保证乳贴不会被扯掉、又能保证乳贴下胀挺得如蚌肉中蕴藏的珍珠一般坚硬的乳头可以被硅胶垫跟着拉扯的恰当力道,拉拽着这双黏在她胸前的乳贴,而摸着我的阴茎的蔡梦君感受着自己胸前末梢神经的牵引,已然开始大口呼吸着并且随着脸颊更加的醺红而翻起白眼来。此时,正好车子突然一个急转弯,把瞬间有些失神的蔡梦君的身躯甩得差点朝着车门处撞去,我只好连忙停下右手的动作,而左手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她也就势紧抱住我的身体,把自己的双乳贴在了我的面前,身体微微前倾,在我的怀中紧贴了一会儿。我俩都微微听到司机老宋骂了一句娘,刚刚应该是为了躲避一个突然冲出来横穿马路的行人,随后车子正常匀速行驶在之路上后,蔡梦君便顺势搂住我的头,然后微微抬起自己的屁股,用着自己最下面平坦却充满柔软的肉低,隔着她的绸质打底三角裤和我的西裤以及里面的两层,研磨着我的阴茎上段。

“坏蛋!你就会这一招......欺负人!”

“就这一招又怎么了?好用就行呀——对你这么个大家都以为是乖乖女、身体却这么敏感的闷骚小色女而言,尤其好用!”

“哪有这么说自己女朋友的......坏人!”一听我叫她“小色女”,蔡梦君整个人都似融化一般瘫软了起来,只有跨坐在我下体上的双腿跟隔着裤子握着我阴茎的手还在撑着,并且她在羞涩了片刻之后,水润的双眸盯紧了我的眼睛,咬了咬下唇的樱口中又传来了一句柔媚的质问:“你这还叫没有反应?你这反应不也挺大的......那我是‘小色女’,你又是什么喔?‘大淫虫’嘛?”

“对啊!我就是‘大淫虫’!你才知道?要不要把大淫虫的‘大反应’拿出来?”

其实我早就饥渴得不行,这一天苦闷委屈的遭遇,让我极其想得到一次温柔的精神慰藉。所以不等她回答,我便驮着她的娇躯抬起屁股,迅速揭开皮带后,直接把裤子里三层外三层的脱到了膝盖处,露出了早就充血膨胀的火红阴茎,贴在了她的丝绸内裤上。

“嗯......坏蛋!”

嘴上叫着坏蛋,蔡梦君却毫不犹豫地握住了我那刚刚在内裤里就已经浸满了我自己前列腺液的滑腻阴茎,再次撩开自己的裙摆,将我的阴茎牢牢抓在手中放在自己的双股前三角裤的布料上轻轻戳蹭着,但一戳到那最柔软的凹陷部位处、要到动真格的时候,她却只是眯着眼睛张着嘴巴,吐着如兰芬芳的热气,让我的龟头在那里犹豫徘徊。眼见前戏都做到此,不进入正题实在是说不过去,于是我便将搂住她的双手向下移动,顺着她的身躯摸到她的髋骨上,然后将双手伸进裙子里面,一手扶住了她的屁股,另一只手翻开她的内裤、朝着一边一扯,她一不留神,将我的阴茎朝着她的美穴一戳,半个龟头便戳了进去,而与此同时我再向上将身体一挺,前端肉棒便享受到了她的膣穴中的无比湿热;她似乎同时也感受到了我的入侵,身子一软,又被我按着后腰向下一压,她顺其自然地朝下一坐,我的阴茎便插入了她的体内一插到底,随即阴道条件反射似的紧抓,让我的心跳都跟着蜜穴收缩的力度而加快了频率。

“我是有反应啊!但是你看看咱们俩的反应谁更大......你下面都湿成这样了,还不是小色女么?”

“坏蛋!”自被我深深入侵其中,蔡梦君便不在掩饰,带着一脸的滚烫羞红,骑在我的下半身上,一点一点地扭动着腰肢又抬着屁股,轻轻闭起眼睛想要享受我的肉棒给她带来的充实,但是在自己彻底沉浸到淫靡的美妙之前,却还带着挑逗意味地故意紧张地看着我,“讨厌......你在这......嗯......就不怕被宇叔听见啊?多难为情......”

“你也挺坏的呀!你这家这车后面的隔离室跟前面是可以隔音的,你以为我不懂车么?再说了,路上闲着也是闲着,也没啥事,而且反正都这样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扶稳了她的娇躯,随即双腿用力,用膝盖顶着漆皮隔离壁,抬起屁股之后托着她的身子,加快了速度,感受着她的柔软泥泞的阴道内壁,朝着她的子宫颈口疯狂地顶撞了三五下,便胡乱撞击一通边对她笑道,“反正都这样了,你就再叫得大声点又怎了?”

“啊呀——你别——痛啊——轻点!”被我一通乱插的蔡梦君的身体就像是要飞了起来,但随即她又睁大了眼睛、皱着眉头痛苦地看着我,等我停下了动作,又忍不住对着我的胳膊和胸膛一通乱掐,嘟着嘴埋怨道:“轻一点么......你一下子这么激烈真的会很痛!你个大坏蛋......不懂得怜香惜玉......还偏偏什么都懂!”

“我错了,哈哈!别掐我了!我错了......”随后我不再折磨她,重新端坐好后,调整了自己的位置,半跪在车里后让屁股和腰部能够有一定的活动空间,然后另一边已然托着她的屁股引导着她大腿上下活动的节奏,随后将她顺着力气向上托起、我的屁股再向后撤一点,把阴茎慢慢退出到仅留下龟头被她的阴唇含在肉穴里面,然后再轻轻地朝前挪动身体,又将她朝着自己抱紧,让她再坐回到我的身体上,让彼此的阴阜和阴毛贴在一起:“那这样喔......”

“嗯......”蔡梦君温柔地看向我,又红着脸对我说道,“你等下......你这样姿势肯定不舒服......”

说着,她又按动了我俩座椅之间的扶手上的一个按钮,把我的靠背放下了一些,让我能够半躺着,而她也正好能骑在我的身上,我俩这才调整着自己并不断加速,并且嘴巴湿吻在一起后,舌头的相互搅拌,配合着身体的剧烈碰撞,也让彼此更加的放开。

但是在车子里,尤其是形式当中的车子里做爱,虽然说起来似乎很刺激,真正做起来的时候多少还是感觉有些单调,真的不如在卧室里或者其他更大一点的空间进行性爱更加的舒服。她纯粹是因为觉得被人开车载着的时候,旁边还有司机在,在这样的情况下进行一番堪比那些色情小说里的情节更加刺激的云雨实在是特别好玩,而我则多多少少有一种急于发泄的 欲望,以至于忽视了很多细节,比如应该多换几个姿势、多调节一下 不同的抽插方式和活塞频率,最开始我还在配合她的姿势和动作,缓慢地将自己的阴茎拔出一大半,然后又实打实地一挺入底,但是等到随着我阴茎上末梢神经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心底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命令我,必须射、而且要赶紧射、一滴不留全都射进她的体内,我便再次恢复了刚才故意调戏折磨她时候的胡乱快速的野蛮肏,甚至不带一点爱意。一直到我肏得实在是太过于忘乎所以,而蘸着从她牝穴中流出来的汁水,将她的娇嫩屁股左右掰开后把左手食指直接捅入了她的菊门,她突然疼痛得流出泪水,吃痛地苦叫了一声后,紧箍着的菊穴不由得缓缓扩张开了一些,随着我的手指肚戳在她直肠壁末端的动作,她的叫苦又变成了爽畅的呻咛,甚至在呼吸变得急促之后,又忍不住翻起白眼、嘴巴上在娇嗔的同时也流露出痴痴的笑容,我才猛然惊醒:

原来,我此刻怀中佳人,其实从未经历过早就习以为常的欢愉淫乐伎俩。

“你......大坏蛋......怎么能碰那里呀!不讲卫生......”

“对不起......嗯......”

我嘴上这么说着,插进去的手指却朝里面戳得更深了,好在她的肠道里面此时是十分干净的,而并没有触碰到任何的既会破坏漫刺激的行为的气氛、又会毁了她尊雅高洁身份与性格的那种东西;但是越肮脏的感受,反而会给我此时带来越野蛮的发泄,我用手指甲那里反向朝着她的阴道的位置按压着她的直肠末端,再次来回箍紧又放松的菊洞跟已然失去了控制收缩紧抓节奏而开始逐渐痉挛的阴道,都告诉我她的身体其实很吃这一套的,但毕竟不怎么经历人事欢好的蔡梦君心里还是对这种疯狂而毫无下限的做爱方式,所以她还是在情不自禁于我耳边呻咛的时候,双手攥着我腰眼下面屁股上的肌肉,用依旧戴着鳄鱼皮手套的手指拧着肉掐了好几下。我在屁股皮肤上的疼痛中,狠狠地对着蔡梦君的软嫩蜜穴猛插了差不多七八下,在她彻底往我的身体痉挛当中,我总算痛快地在六次马眼的震颤中将精液送入了她的身体里,之后她也忍不住把四肢紧紧 缠绕在我的身躯上,手肘与双膝也在她的身前紧紧相抵着,从阴道深处反溢出一股温热的阴精与精液交融在一起后,也达到了高潮。

除此 之外,这次交合也实在是没什么可回味的。看来心情实在是差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是没办法用性爱来缓解的,即便是发泄的时候比较爽畅,在交媾结束的那一刻开始的贤者时刻,则会把心底的不悦放大几百倍。

“你今天怎么了呀,秋岩?你好像有点不开心的样子。”趴在我身上缓了差不多八分多钟、脸上却还带着潮红,身体还套裹着我的阴茎的蔡梦君,似乎也察觉到了我今天的低落情绪。

“嗯?哦,没有......都是工作上的破事儿闹腾的......”我看着怀里的蔡梦君,又深吻了她一下,然后上下同时拍拍她的肩膀和屁股,让她从我身上抬起来后,我从我的羽绒大衣口袋里拿出了纸巾和湿巾,帮着她情理了一下被我射得满溢的阴道之后又清理了自己的阴茎,随后又帮她穿好了三角裤和其实刚才早就被她踢掉的高跟鞋,帮她穿好了白色礼裙、拉上了后背的拉链。做完这些我又捧着她的脸颊对她笑道,“但是就算我心情就算再糟糕,见着你了之后,我都会好起来的呀!”

“那最好,看来我还是你的开心果喔!嘻嘻!”

“那可不,从身体到心灵,你都是我的开心果。”

“嘻嘻嘻,那不是必须的么!”她得意而开心地笑着,然后又攥住了我的手,爱意满满地看着我,对我问道:“那你的那些烦心事,能跟我说说么?”

“唔......还是等咱们俩参加完你朋友的生日宴吧。这个时候讲起来的话,我怕我的情绪会影响你的心情,而且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我可不想做一个大煞 风景的钢铁直男男朋友。”

“没事的,等下你跟我那帮朋友在一起多聊聊天就好了,虽然我平时也不总是跟他们混在一起,但是他们的人都挺好的,而且总是特别爱开玩笑,我心情不好的时候,跟他们在一起说说话、吃吃饭,心情就会好起来。我相信你跟他们肯定能出得来。”

我点了点头,但其实我对此并不抱多大的期望,我只是把这顿生日宴当成是一种应酬,我只希望今天蔡梦君能尽兴就行,对于应酬我反正是从来都不做任何的预设:“但愿吧。”

蔡梦君靠着我的手臂,朝着车外看去,看了看眼前路旁的白桦林,才若梦初醒:“欸?咱们快到了。”

实际上就算是再隔音的挡板,人的耳朵也是多多少少隐约听到另一边的空间里的声音的。宋默宇其实察觉到了我和蔡梦君在偷偷进行的欢爱事体,于是就在快行驶到佐野公馆的时候,我和蔡梦君在后车座上疯狂“开着车”,他却特意把车速降了下来。

我后来查过资料才知道,这片道旁的白桦林是新政府成立之后f市第一届新政府和部队领导们为了纪念佐野洋一特意栽种的,而当年佐野洋一年轻的时候,留学英国之前曾经在沪港的英租界待过一段时间,在那里英国教授开的公立学校里,当时还是一介浪人的他遇到过一个在那里上学的东北姑娘,他爱上了那个姑娘,但是碍于语言和文化、以及国恨家仇的原因,他始终不敢跟那个姑娘表白,等他再来到这片土地上已然时过境迁,且又是战火纷飞的年代,一直到他去世却也没能再次寻到关于那个姑娘的一丁点消息。据说白桦树,是那个姑娘最喜欢的树木,而在公馆附近,佐野洋一也自己栽种过不少的白桦树。沿着公路一直开进军管区的大门里面,我才明白为什么佐野洋一要留给当时的抗日联军这么一个洋楼,说是一个公馆,其实更像是一个随时可以充当军事堡垒的建筑:整个公馆 庭院都是建筑在一个半山坡上,在天然的阶梯地势上,最高的顶端盖着一栋很有年代感的尖顶巴洛克式天文望远楼,除了观赏天象,这座望远楼也完全可以当做瞭望塔来俯瞰小半个f城的动向,楼下的一圈反而是一个凹入山顶的碗状陡洼,从洼地中的一个小门处,可以直通山腰上的那栋八角形的洋楼里,洋楼是用大理石砌成的,最开始只有这么一栋,后来佐野洋一从英国商人那里买来之后,在旁边又改了两座两层十六室的副楼,充作仓库和仆人们的住所,现在那里这是七十三军军部下层机关干部的宿舍,而主楼便是七十三军的姜云山姜军长的官邸;在下面的山脚,则是平时用来活动的地方,有一个用灌木跟玫瑰花组成的迷宫花园、一座放置了雕塑着雅典娜以及模仿卢浮宫中维纳斯的喷泉广场,还有一个网球场和篮球场,以前的时候周围空空荡荡,现在那里则直接设置了士官宿舍以及训练场。公馆原先的设置看起来气派豪华,而新添的军训设施则让院子里平添几分威严。

为了避开士官宿舍和部队办公区域,宋默宇把我和蔡梦君送到了望远楼的附近后,自己开车回去了军管区大门附近,那里有专门给来客驾车与司机安排休息的招待处,蔡梦君则跟我一起相互搀扶着,一路走到望远楼旁边那个避弹防空通道的门口,到了门口后,她便按了电铃。

“谁来了呀?”对讲设备接通后,那边是一个声音清脆的女孩子的爽朗问话声。

“ 娜娜么?我呀!你还听不出来我是谁么?”

“哼!这是哪国派来的小女特务呀?我得赶紧跟我爸说一声,让卫兵给你抓起来!”

“去你的!赶紧放我俩进来!这么冷冻死我了都!”蔡梦君笑着对那个女孩说道,“我先祝你生日快乐了啊!待会再祝你哥去!按照规矩,你俩的礼物,我都已经让司机交给你们这的卫兵检查了,送你一套宝格丽的香水,给你哥了两瓶澳洲的红酒。”

“哈哈!你说你这么客气干啥?我们家不兴送东西,你还不知道!快进来吧,说到红酒,我这正好下楼帮我哥拿两瓶我们家老爷子的红酒。我哥他们已经在楼上了,你赶紧上去吧。”

“得嘞,我的女将军!”

紧接着门开了。但是我分明在刚进门的时候,听到了外面的对讲设备里传来了一声“欸,梦君你等下”,但是蔡梦君这姑娘就是这样,先前我刚认识她的时候也是这样,遇到了熟人有热闹了,她便多多少少有点不管不顾,再加上一阵北风把她的裙子和披肩都吹了起来,吹得此刻脸上还带着潮红的她一阵发抖,她便直接拉着我进了门。

“那个,梦梦啊,刚才我听你这朋友好像还有些什么话想跟你说喔,你要不......”

“哎呀,没事儿!还能有什么话,进去再说呗!外头多冷......”

我只好和她相互掺着走进了里面。通过长廊之后,我俩来到了大概是主楼的地下室里,随后顺着地下室的比省厅大楼里看起来还气派的大理石楼梯一路往上走,走到了楼上的一个两米多高的大门出,蔡梦君跟我一起推门后,她先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哈哈,热烈庆祝姜少帅生日快乐呗!大家......”

紧接着,她朝着里面一看,尤其把目光放在了里面大长桌上主位旁左手边第一个位置处后,她的脸色就变了,眼神呆滞而又有些愤怒,脸颊上刚刚的潮红一瞬间褪去,而似乎右边的苍白起来。

而宴席厅里的穿着各种名牌西装礼服的男男女女的目光也都惊呆了,特别是当他们的目光全都聚集在我身上的时候,仿佛我是一头冒冒失失的闯进屋子里的猛犸象。

而我也顺着蔡梦君的目光,看向了那个坐在两个主位左手旁的那个男人,那男人看起来一脸憨厚的模样,脸型圆乎乎的,理着寸头,戴着一副无边框眼镜,个子要比我矮一头,大概有一米七的身高;穿着倒是十分的浮夸,一身条纹黑色西装,而条纹的缝隙处还竟然镶着钻石,整个人一动弹,浑身就闪烁着刺眼的铜臭味十足的光辉。而且这人我看起来,似乎有那么一点眼熟,但我也确定我之前没见过这个人,或者与其这么说,更不如说他长得好像跟我见过的某个人有点相像。

而蔡梦君多看了那人几眼之后,便一直黑着脸低着头,也不再跟他们继续搭话,她还紧紧地攥住了正挽着的我的右臂,我有点怀疑这一刻她似乎是想要离开。

我刚想要开口问,坐在主位上的穿着军绿色西装、留着稍显浮夸的飞机头、相貌却十分俊朗有白皙的男生便站了起来,笑咛咛地走到了蔡梦君和我的面前,中气十足且大方地说道:“啊哈哈!梦君和她男朋友来了哈!快请坐吧!”男生还主动对我伸出了手来:“认识一下,我叫姜国梁,咱们在座的诸位,也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都算发小。您怎么称呼?”

此人的儒雅打破了宴席厅里足足半分钟的尴尬,而从他的自我介绍,我便一下子就知道此人正是姜军长的儿子。我便也伸手过去跟他握了握:“您好,我叫何秋岩。”

“秋岩兄!哈哈哈,一表人才!咱们这帮人,从小一起长大,那可真称得上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姐妹’了,梦君比我和我妹妹小一岁,我从小也把梦君当妹妹看!你能打动咱们梦君的心,那你可真是好福气!”

“哟,您比梦梦年长?那我应该管您叫哥才对!”

“是吗?”姜国梁一见蔡梦君半天不说话,赶紧找了个下台阶,对蔡梦君问道,“你们俩这是姐弟恋啊?”

“嗯......”蔡梦君这才重新开了口,“秋岩比我小三岁。”

“哟,哈哈哈!原来是这么回事!”姜国梁又爽朗地大笑着看向我,“但是秋岩老弟看着,可是很成熟稳重的嘛!”

“呵呵,不敢当。”

姜国梁正说着,门外走进来一个跟姜国梁身高差不多的高挑女生,眉眼口鼻跟姜国梁完全是一个 模子里刻出来的,女孩一见蔡梦君和我正站在门口,又看了看里面那一个个都绷着脸撇着嘴、眉毛全都皱着的面孔,只好端着两瓶拉菲叹了口气。

姜国梁倒是不动声色,抬手冲着那个女孩,对我介绍道:“哦,这是我的妹妹,姜援娜。”随后又向自己妹妹介绍了我。而姜援娜对我笑了笑以后,又使着相、对着自己的哥哥一顿挤眉眼,示意房间里的气氛不大对劲。姜国梁这个时候才收起了笑容,叹了口气后又对姜援娜扬了扬下巴,然后拉着我,又让姜援娜推着#蔡梦君,把我俩一起请到了两个主位的右手边的位置,蔡梦君自是挨着姜援娜坐下,而我则挨着蔡梦君。

我的旁边还坐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孩,这个女孩其实长相还凑合,瓜子脸、含月唇、八头身的身材,甚至胸前的那对看起来至少有f杯肉球,几乎要从她的黑色低胸礼裙的领口中蹦出来,下面的裙摆还开着叉,直接开到了快到她对着鼠蹊部位的丰腴大腿处,在往上去的话,我都快能看到她小半个肉肉的屁股,但是如此暴露的着装、抹的厚重的粉底和夸张的紫粉色唇彩,还有那橙皮跟胡椒味道十足的香水,让我觉得这个女人俗不可耐得还不如前些日子我刚去过的砂舞厅里的 舞女,因此,既是非礼勿视、出于避嫌,也是生理不适、心里抗拒,我真的不敢多看她一眼——尤其是坐下没一会儿后,通过桌上人的互动的观察,我便发现与她对坐着的那个男的,还应该是她的男朋友后,我更不敢多看这女人一眼;但有些女人就是这样,男人越不看她,她反而越被吸引注意力,趁着身后的侍应士官帮着我倒水的时候,女人还故意把自己的刀叉跟手包碰掉了,我下意识地转头弯腰下去帮她拾,没想到这女人也同时弯下腰来,深邃的乳沟和马上要脱离礼裙软垫的胸尖立刻在我眼前晃悠了起来,而这女人也根本没有一点遮挡,一看我的不经意在自己的关键部位驻留,她竟然还在桌子下面冲我笑了起来。我只好把手包迅速放在她旁边,将刀叉递给了侍应兵后,立刻转过头去。

我再看向蔡梦君,此时此刻她仍旧表情复杂地低着头,虽然低着头,但他的鼻尖冲向的位置,却仍然对着那个脸型圆圆的男人,而那个男人也在不停地注视着蔡梦君,但他很快也发现了我在观察他,于是他便不自在地抿抿嘴、叹了口气,看了看我。我则礼貌地对他点了点头,而男人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也只好对我点头示意。而我再看向我正对着的这张脸,我面前的这个人也是个白净 公子哥,偏偏长了张特别长的马脸,而且此人鹰眉狐狸眼,从我进屋开始到刚才坐下再到现在,一直用着那双狐狸眼棱着眼睛看着我,半天也不对我说一句话,我也冲了冲那人点头,没想到他对我的表现完全无动于衷。

“喂,倒点水吧。”

坐在我对面的长马脸看了我半天,突然对我冒出来这么一句。

我还以为他是在请我喝水,于是我“哦”地答应一声,端起面前的长颈瓶,先把蔡梦君面前的玻璃杯端了起来,倒满了温柠檬水,然后我又给自己倒上。可就在我刚把水倒到一半的时候,那个长马脸居然拿着筷子敲着盘子大声道:

“谁让你给你自己倒水了?给我倒水!”

我看了看一桌人,又转头瞥了一眼还沉浸在痛苦中的蔡梦君,只好微笑了几下,端着手中的长颈瓶站起身,给对面的杯子里倒满。而等我一站起身,我分明用余光感受到,坐在我右手边的那位豪乳肉弹女,正不停地打量着我的裤裆和屁股。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在给长脸倒满清水之后端正坐下,自己也举起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水。

姜国梁眼见着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只好招呼这旁边的侍应兵从他身后的红枣木储物架上拿来了一只铁皮盒子,打开之后里面尽是满满黑雪茄,侍应生把雪茄给在座的男士们发了一圈,然后又给拿着防风打火机帮着点上,而在座有不少女的也抽烟,便也同样帮着她们点上烟。

“我来根这个。”我旁边那个豪乳肉弹女,则在摆了半天手里的铂金烟盒之后,也从盒里挑了一根雪茄,自己切开了一端之后,想了想,又把雪茄切刀递给了我:“呐,你也来一个?”

“不了,谢谢。”

“来一个吧!怎么,秋岩平时不抽烟啊?”一旁的姜援娜对我问道。

“哦,还行。以前抽。现在不咋抽了。”说着,我还故意握住了蔡梦君的手,并十指相扣放在了桌上,“梦梦不喜欢我抽烟。”

屋子里的诡异气氛、对面两个男人的冒犯目光让我还怀疑,我这一个举动会不会让蔡梦君有些不自在,没想到正是我这一个动作,总算让她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并且她也总算抬起头来,回应给我一个温柔又依赖的目光,而她也鼓足了勇气转过头,抗拒又胆怯看了一眼对面那个一直盯着她的圆脸男人,紧接着却又低下了头。

姜援娜无奈地叹了口气,从自己的那边伸出手去,放在了蔡梦君膝盖上拍了拍,然后一直把手捂在她的腿上。姜国梁看看我,抽着雪茄笑着:“呵呵,秋岩老弟也真是对咱们梦君体贴和听话喔!你是梦君的男朋友,也算是咱们自己人了!今天到我们家来给我和 娜娜庆生,那就要放开了尽兴对不对?梦君啊,今天你就纵容秋岩老弟一次呗!这可是刚从古巴运来的上等尖货!不抽一口可是要后悔的!”

“怎么样都行,”蔡梦君低着头,头抬起头瞪了面前那个圆脸男人一眼,随后看了看姜国梁姜援娜兄妹一眼,冰冷地说道,“反正我是客人,你们是主人。很多事情,姜少帅和 娜娜不都已经做主了么?”

“不是的,梦君,你听......”

“哈哈哈!”姜国梁明显抬起腿,应该是在桌子下面踢了下自己妹妹的脚,然后豪爽地笑着说道,“那就是了!今天我做主对吧?秋岩老弟今天第一次光临寒舍,那自然也应该尽兴才对!这雪茄就来一根吧!”

“不了不了!谢谢姜大哥,但我还是少抽点为好。”说到这,我又拍了拍蔡梦君的手背,然后松开了她的手,站起了身,向姜国梁问道:“不好意思啊,姜兄,贵府上洗手间怎么走?我想去方便一下。”此时其一我确实有点想要放水,交合做爱之后过十几分钟我就是愿意去厕所,这可能是我生理上的一个反应,其二我也是真感觉到这个宴席实在是让我有些不舒服,我得找个地方再拾掇一下本来就不太痛快的心情。

“哦,除了门,走廊那头的对着的门就是了。用不用找人陪你去?”

“不用不用,等我迷了路了再说。”

我按照姜国梁的指路出了门,走到了对面一推门,才发现人家家里的洗手间就是不一样,一个洗手间的面积,都快赶上我重案一组一间办公室大,马桶旁边是个传统仿古屏风,屏风后面是个足以躺得下两个人的大按摩浴缸,浴缸的对面还放着一台液晶电视,电视的旁边,还有一个透明玻璃隔开的桑拿浴房。

我放完了水、洗了洗手,正抽出纸抹布擦着手打开洗手间门,却一下子被一只手重重地推了回去。眼见着四五个人直接给我重新堵到了洗手间里面,外面还有两个把守在门口。为首那个,正是刚才正对着我坐着的长脸狐狸眼男人;旁边还有一位身材健壮的,正是那个豪乳肉弹女的男朋友;但是这帮人里,却并不见刚才对坐在蔡梦君对面的圆脸。

“您几位怎么着,也来方便啊?我完事了,你们自便。”

我擦干净了手,把纸抹布丢进一旁的废纸篓里,继续低着头准备朝着门外走去,没想到却又一把被那个长脸挡了回去。

“你是谁啊?”长脸男人杀气腾腾地看着我,态度阴森地对我问道。

“呵呵,我刚才已经自我介绍过了。我叫何秋岩。”我笑着看向这帮人,“怎么,几位兄弟刚才没记住么?”

“谁他妈跟你是兄弟啊?操!”那个肉弹女的男朋友不忿地骂了一句。

长脸男人却摆了摆手,转而又对我问道:“我没问你你叫什么狗屁名字!我问你是谁,意思是你是梦君的什么人?”

“还是啊,刚才我也不是说过么,那位姜国梁大哥也说了,我是蔡梦君的男朋友。怎么了?这个事,您几位也没记住?”

“哼!真他妈有脸说喔!你这一脸穷酸样、一身的破衣烂衫,就你也配当梦君的男朋友?”说着,那个长脸又把马桶盖一翻,还对着马桶吐了口痰,指着马桶里面对我说道,“来,你上这来照照自己,你看看你身上有哪点配得上梦君的?”

我扣了扣耳朵,对他们笑了笑,指着洗手池说道:“哎哟,我还真没想到梦梦的朋友们的趣味这么怪,咱们那儿不是有镜子么?您平常不用镜子用这个?再说了,我配不配得上梦梦,也不是您说了算的吧?”

“少他妈的废话!你要是识相的,现在立刻就从这滚出去,我们几个还能留你一条狗命!要不然,别怪我们没告诉过你,再腆着脸继续在这待着,我们哥几个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哎哟,巧了!您几位怕是不知道,小弟我的工作就是去明白这人是怎么死的。而且我也不明白哈,虽然我还不认识您几位,但我猜您几位也都家世显赫吧?咱们这当 公子哥的,怎么也跟小混混流氓学生似的,乐意在洗手间门口堵人打架?”我嘲讽地看着这几个人,顺便已经想好了等下靠着墙壁,怎么能够最快把距离我最近的人撂倒、怎么利用马桶、浴缸和洗手间的玻璃让他们倒下。

“呀哈,听你这意思,你还想还手呗?还手一下你试试,我们几个保证你今后在y省活不下去!”

眼看着那个马脸已经捏起了拳头,这个时候洗手间门又开了。这次走进来的则是姜国梁。

而门口先前把门的那两个,此时正捂着自己的胯下靠着墙,表情痛苦地等缓儿。

“干嘛喔,哥几个?雪茄没抽完喔就跑我厕所里了?我生日宴在那屋喔?要不我让人把桌椅都搬来,咱哥几个就在这吃?”

“国梁哥,我就是看不过去!人家允汉大老远刚从la回来,我们还合计着......”

“你们合计?你们跟我合计过么?趁着我过生日,你们搞事儿呗?”姜国梁一听,一下子就怒了,声音不大,但是吼起来的态度十分地严厉,“我告诉你,今天是我和 娜娜的生日,我不想生气。人家秋岩是梦君要带来的,这事儿梦君早就跟我说过,你们最好也别折我的面子!菜都上了,就差 娜娜切蛋糕了,赶紧给我回去吃饭去!”

那个长脸等人一见姜国梁动怒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再做什么,只好低着头悻悻地出了洗手间。

我看了看这帮人,又看看姜国梁,站在原地咬着牙,也只好狠狠地把这口恶气吞进肚子里。

姜国梁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没事吧,兄弟?”

“没事......我今天也没喝多,最近这种场面也没少经历,我能有啥事......”

“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们从小就这样,都是被他们父母娇生惯养长大的,就乐意欺负人。”姜国梁拍着我的肩膀,想了想,又对我说道,“我和 娜娜其实听岳阿姨跟我俩提起过你的名字。”

“岳阿姨?你说的该不是国情部f市情报局的岳凌音吧?”

姜国梁点了点头:“正是她。她跟我说过,她跟你 妈妈夏雪平是挺要好的朋友。”

“呵呵,这漂亮大婶还真谁都认识......哦,您别见怪啊,姜少帅,我平常都管岳处长叫‘漂亮大婶’。”

姜国梁笑了笑,又说道:“在我小时候的时候,外国间谍曾经想要利用我和 娜娜要挟我爸给他们透露军事机密而把我们俩都 绑架了,最后我们兄妹俩都是岳阿姨带人救出来的,后来她还保护过我爸,躲过了两次暗杀,从那以后岳阿姨就跟我们家也成了朋友,七十三军上上下下都很尊敬她。你 妈妈是岳阿姨的朋友,自然也是我们家的朋友,你也是就是我姜国梁的朋友。我其实一直都挺想认识认识你,但我之前也没想到今天你会跟着我的发小蔡梦君一起来,她打电话通知我们家 娜娜之前,我也是真没想到你就是梦君的男朋友。照拂不周的地方,秋岩你多多包涵。”

“呵呵,谢谢,谢谢姜少帅看得起我,这是我的荣幸才是。”

姜国梁又伸出手跟我握了一下,并且还把另一只手盖在我的手背上,随后又扬手朝向门外:“走吧,咱俩也出去吧,你头一次来我们家,让你在洗手间待着这么半天算怎么回事?”

我也只好笑笑,跟着姜国梁回到了宴席厅。

等我回去的时候,宴席厅里一直用着芒刺一样目光看着我的人——差不多约等于餐桌周围的所有人——他们的目光也多少黯然了下来,尤其是他们看到姜国梁是勾肩搭背跟我再次一起走进宴席厅里之后,就连刚才颇为嚣张跋扈的那个长马脸也气馁了下来。而对坐在蔡梦君对面的那个圆脸男人则抬头看了我一眼之后,就再也没抬过头,也没敢在多瞧蔡梦君一眼。

“哎哟,上个洗手间这么长时间呀?”姜援娜故意打趣地笑着,看了看我又调笑着把一只手放在蔡梦君的后背上,身子前倾着开了个打擦边球的玩笑:“这 小鲜肉的肾就是可以呀!梦君你是捡到宝了喔!”

“大大咧咧,成天啥玩笑都敢开!我这是刚才拉着秋岩到处转了一圈,呼吸呼吸咱们郊区的新鲜空气!”姜国梁又冲我笑笑,“我这妹妹你别看外表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实际上从小就是个假小子,秋岩老弟你可别介意!”

“没事没事,将门虎女,就应该这样。”

我也只能客气地陪笑着点点头,然后又坐回了自己的原位上。而我一坐下,身边那位豪乳姐姐就止不住地侧目看着我偷笑着,笑得我浑身不自在。我扭头看向蔡梦君,蔡梦君则是从我进门到坐下,一直愣愣地盯着我,满眼满脸都是担忧,我为了不让她过多担心,硬摆也摆出了一张笑脸。

“没事吧?”她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并用手指在我的手掌上捏了捏,又怨恨地看着长马脸和其他的所有男生。

我笑着对她摇了摇头,也用手指在她的素手上轻轻攥了一下。

“你们家这位还挺会说话喔!哈哈!”姜援娜又对着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的蔡梦君笑笑,然后却抬头看向自己的龙凤胎哥哥,随即又眼神藏针一样地望向这一桌除了我 之外刚才出去的所有人,“我还合计着,别是人家秋岩弟弟被某些人威胁了,堵在咱们家厕所了喔。刚才那一秒可别提我们梦君对秋岩有多担心了”

“那倒是没有......刚才他们也等着去方便喔。不过也真有意思,酒还没开喝喔,这帮人就站着排的非要去洗手间。”姜国梁挪了椅子,解开自己身上军绿色西装的扣子,翘着二郎腿坐了下来,然后又拿起刚才还没抽完的雪茄,用手指间夹着的雪茄指着刚才参与围堵我的那几个人,谈笑间眉宇中也流露出来了一股怒意:“咱也不知道下次该不该让你们来了!”

长马脸一听这话,立刻抬起头,瞪了我一眼后又连忙对姜国梁说道:“国梁,我们......”

“行啦!废话少说,头道盘都上了,还在这白话!”随后,姜国梁又拍了拍自己妹妹的手臂,柔声说道:“喏,你来吹蜡烛切蛋糕吧!”

随后蜡烛点上,头顶的两盏水晶吊灯关上,烛光中映衬的寿星姜氏兄妹跟一旁同样被映照到的蔡梦君的脸上自然是镀上了一层暖意融融的金色光辉;对角那里那个圆脸男人,则竟然将椅子向后撤了一步,在黑暗中,我也似乎看到他颓然地站起身,随后那个长马脸也急忙起身去追赶那人,俩人似乎在走廊里小声觑咕了一通,才又迅速地赶在姜援娜吹蜡烛之前返了回来。而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的其他的人,则全部藏在冷峻的黑暗中看不清身影,当蜡烛熄灭,雕梁画栋的宽广宴会间再次点起光亮晃眼的水晶吊灯,角落处的黑暗,却又永远被留在了那里,散发着一股莫名的寒凉,透打在我的后背上。

于是我便吃到了这个月的第二顿,也是我从小到大第二顿明明吃得极其丰盛、却根本食之无味的一顿饭。眼前鲍鱼北极贝捞拌里面的鲍鱼与贝肉,还不如一块嚼过了十几遍的口香糖更有味道。

但是为了不给蔡梦君丢面子,戏还是要做足的,尽管我十分地不理解拌黄瓜丝和鹿肉丝炒金针菇为什么这一桌子人都只用叉子吃、而餐盘旁边分明还有一副筷子,我亦不理解为什么中道餐前放在高脚杯里的甜点百香果西柚汁浸冻顶乌龙茶冻,明明可以举杯一饮而尽——其实不就是街头巷尾700cc或者茶百道中卖的最普通的饮料么——而在座包括蔡梦君和姜氏兄妹却依旧要用餐盘旁边的小勺一点一年?着品。等到菜上到了白葡萄酒罗勒烩蜗牛,看着一帮人双手分明控制不住用餐刀按着蜗牛贝壳,却还要奋力地用叉子挑着蜗牛软肉而半天也没办法将蜗牛肉挑出来的时候,我则直接取了桌上的牙签,直接上手拿起蜗牛来,吃完肉后还吸吮了一下里面的汤汁,引得桌上大部分的人或用着嘲讽戏谑、或用着厌恶愤懑的眼光,再次瞄准了我的脸。

“哈哈,秋岩弟弟吃得真香!怎么样,我家的这些菜口味都还可以吧?”姜援娜看着我吃蜗牛的样子,又笑了起来。随即她也索性放下刀叉,学着我的样子直接手捏着蜗牛壳,问我帮她取了一根牙签,挑出了里面的蜗牛肉。

“嗯,味道不错。多谢 娜娜姐跟国梁兄款待了。”我知道自己跟着一桌子人都格格不入,我便也不再掩饰,但跟他们说话的时候,该矜持还是必须矜持一些。

“客气啥,粗茶淡饭而已。”姜国梁也放下手里的刀叉,端起面前那杯拉菲,站起身来对着我,我一见也连忙举杯起身,但听姜国梁又看向周围众人,此时就连一直没说话的那个圆脸男人也立刻站起身来,恭敬地在姜国梁身边等着号令,只听姜国梁继续说道:“咱这一桌老爷们儿都起立吧——姑娘们就算了,尤其你们还有不喝酒的——一个是我今天过生日,感谢各位前来,尤其是咱们还有在国外上学的,明明还没放假,却为了我的生日不远万里回国来专门陪我,我姜国梁这辈子何德何能,有你们这帮从小到大的兄弟一起,也算我的荣幸,我早就说了,我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也好、从小就被无论老少都叫‘少帅’、被当做另一个张汉卿将军宠着也罢,现在又在国防大学念着研究生,这些对我都不算什么,我最大的财富、最宝贵的东西,除了我这个跟我一天出生的妹妹,就是你们这群兄弟了;二一个,今天梦君也领着秋岩一起来了,今天是秋岩第一次光临寒舍,蓬荜生辉,以后秋岩也得多来咱们家,多跟咱们一起聚,你们对待秋岩,也得像对待梦君、对待我和 娜娜、对待咱们自家众兄弟一样好!这杯酒算是我对各位的感谢,祝我和 娜娜咱俩自己生日快乐,也是为秋岩表示欢迎!这杯酒,大家随意,喝了就都是一家人了!”

“谢谢国梁兄!”

姜国梁一番话说得确实有些暖心,但是他说完了话之后,却只有我 一个人搭话。而我也举起杯子来,将里面的红酒一饮而尽,等我喝光了酒后,我才发现姜国梁只是微微喝了一口含在嘴里,而其他人,有些举杯子意思意思抿了抿,另外一些譬如长马脸和那位圆脸眼睛男,只是把酒杯边沿在唇间贴了一下,酒液都没沾到嘴上。

——怪不得我喝到一半的时候,蔡梦君突然在旁边拽了拽我的衣袖。

“哎哟......你咋给干了?”蔡梦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红酒不能这么喝的。”

我其实当然知道红酒不能这么喝,但是一直以来在外面看我父亲去应酬也好、我自己参加应酬也好,敬酒的时候,尤其主人提杯,杯子里无论是什么颜色的、什么品牌、价钱多少的酒,普遍都是一饮而尽,这可能算是东北这边的一个陋习,但是时间长了我也跟着耳濡目染。哪知道今天在这张桌子上,他们居然又回归正统规矩了。

姜国梁含着酒看着我,又笑了起来,咽下了嘴里的酒后,爽朗地说道:“秋岩老弟看样子也是个直性子,我欣赏!”说着又对我举了一下杯子,我还以为他要也跟着我把自己杯子里的红酒喝干,但没想到他就仅仅是举了一下杯子而已。想来也是,我何秋岩有什么值得人家一个军长家的 公子陪着我干杯的,这么一想我倒也释然了。

随即,姜国梁便开始对我介绍着这一桌上的人,我其实早知道这一桌男男女女全都家世不凡,蔡梦君实现给我打过预防针,但我没想到的是这一桌人还全都大有来头,蓝党在y省各个大人物家的“蓝二代”,全都聚集于此了。比如我身边的这位豪乳姐姐,便是我之前见过的一直在蔡励晟身边忙前忙后的y省蓝党宣传部潘部长的女儿潘琳琳,坐在她对面的她的男友,叫祝康,他 妈妈则是我早就从邱康健那里听说的、却还一直没见到的蔡励晟的幕僚长,这个月月中就要当选蓝党组织执行委员会的主任的祝唯华;我对面这个长马脸,姜国梁一说起他的姓名和身份背景,立刻让我听得压根痒痒,他名叫刘显扬,他父亲现在在蓝党内部没有什么职位,但确实f市企业科技协会的名誉主席,而这个“f市企业科技协会”的创立人,正是先前那个差点跟艾立威、苏媚珍一起合谋在仙乐大酒店包房里妄图用生死果暗算夏雪平的刘 公子的父亲,换而言之,这个刘显扬的父亲应该就是那位刘 公子的哥哥或者堂哥——据说刘 公子现在是已经被人在机场给害死了,但我对刘家人的恨意一直没消解,所以我也真恨自己刚才没出手揍这家伙一拳。

而一直坐在姜国梁左手边的那个圆脸眼镜男李允汉,他可能是这一屋子里身价最高的,或许跟姜氏兄妹持平,蔡梦君实际上也可能都有些不及于他——他正是蓝党y省党部的秘书长李灿烈的三 公子。我就说我看着这家伙眼熟得很,深陷的眼窝、圆圆的鼻头、宽大的脸盘和看起来有些猥琐的上下具厚的方阔嘴唇,都被他从他的“阿布吉”身上完美继承。

“哎哟,敢情是‘西北玄天一朵云’,我何秋岩真是‘乌鸦落在凤凰群’。失敬,失敬啊,各位。”等姜国梁把他们一一介绍完毕,我便又微笑着对所有人点了点头。

“哼哼,没想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听了 我的话,刘显扬却率先发话了。

我深吸了一鼻子气,用空气愣压着心中的怒火。在我身旁的蔡梦君却哀怨地开了口,可她的态度却在一如既往的柔弱之上又徒增了几许小心翼翼:“刘显扬,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什么话,我说错了么?这一桌子人,包括你,梦君,都是咱们y省贵胄世家出身,正所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咱们现在在座的,要么就是常青藤大学的学生,要么自己已经开了资产百万千万的公司了,要么已经在为我们蓝党、为我们的父辈、长辈们做贡献了。你这个所谓的‘男朋友’喔? 他是谁啊?他有什么配得上你的?”

“不才,我何秋岩只是一个f市市局的普通刑警而已。”不等蔡梦君开口,我先主动回了话。

一听到我的职业,全桌的人都哗然大笑了起来。

“哟,就是个小警察啊!呵呵!”祝康也在一旁嘲笑道,“就一个小警察,你有什么可牛逼的?梦君,你找这么个男人搞对象,你不觉得寒碜么?”

“呵呵,是没什么可牛逼的。无非就是破过几个案子而已,再就是我前些日子救过梦梦的父亲、贵党的蔡副省长,仅此而已。”

“我操,只因为救过韬勤先生,你就是有资格成为梦君的男朋友了吗?就能倒插门然后飞黄腾达呗?”长马脸又看向蔡梦君问道,“梦君,你没被人下蛊吧?你爸啥时候挑女婿的标准变得这么低了?照这么说,咱们蓝党的特勤处那帮五大三粗、农村出身的 禽兽泥腿犊子们,不也都有资格跟你谈恋爱了?这家伙一没名、二没身份、三没钱,跟咱们坐一桌吃饭他都不够格,咋就成了你男朋友了?对了,你家哪的?周围哪个村的啊?”

姜援娜有点听不下去了,一边轻抚着蔡梦君的后背,一边瞪了一眼刘显扬:“差不多行了啊?你知道这个何秋岩是谁么?他 妈妈正是咱们f市大名鼎鼎的夏雪平,人家......”

没等姜援娜说完话,祝康却在一旁“噗嗤”一声大笑了起来:“操,我他妈还以为谁喔?不就是‘冷血 孤狼’么?‘冷血 孤狼’多个鸡巴啊?”

“这话咋说喔,老祝!”桌角的另一个我根本没记住名字的家伙接了一句,“冷血 孤狼本来就是头母狼,根本没有鸡巴!”

一桌人又是哄堂大笑。

我强咬着牙没说话,同时我的左手再次被蔡梦君握住。我转头看了看她,此时蔡梦君用着些许请求的目光看了看我,随即又低下头。我会意地在她的手掌上轻轻捏捏,然后便极力让自己不去理会这帮人的恶俗笑话。

笑够了之后,祝康接着说道:“母狼?呵呵,我看就是头‘母狗’还差不多!警察系统给这娘们儿吹得跟个 女神似的,我他妈咋早就从社会的朋友们那儿听说,那娘们为了查案子,经常得先让犯罪分子搞搞暧昧、亲个嘴上个床喔?据说这娘们先前还被某个黑帮玩了一个月,然后市局徐山途的人才会去把那个帮派打掉——这都是你妈干出来的事儿,对吧何秋岩?”

“呦我去!这不是妥妥的‘麻药搜查官’么?”

“真他妈刺激!我说这位何警官,你既然跟咱们一桌吃饭、也算是朋友了,你妈玩得又那么开,啥时候也带来给咱们几个玩玩?”

——我是真没想到,开设几百万、几千万资产企业的,还有在美国常青藤大学上学的家伙,说起话来也跟街头流氓一样脏。

“你们几个说得也太恶心了吧!”在一旁的姜援娜又听不下去了,“这桌上还有女生喔!能不能放尊重点?”

“呃......呵呵,开开玩笑而已么!逗逗他......”

“错了,不说了,娜姐,不说了......”

而这中间,姜国梁却只是举着酒杯喝着酒,没说一句话。想想倒也是,无论好歹,毕竟人家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也不可能向着我一个刚来的说话。

——那蔡梦君喔?她对这帮人到底怎么想?

结果按下葫芦浮起瓢,祝康和那两个混蛋安静了,刘显扬却又开了口:“你 妈妈是‘冷血 孤狼’夏雪平,那照这么说,你外公应该就是夏涛吧?”

“对。刘 公子,您还知道喔。几个月前,刘家还有另一位刘 公子,刚刚跟家母吃过饭,后来他就消失了。这另一位刘 公子,应该是您的叔叔吧?”

没想到这个长马脸却根本不接茬,点点头笑了笑:“我们家之前跟你外公确实有来往,但也都是老黄历了。但我也是没想到啊,咱们蓝党一桌亲人吃饭的饭桌上,居然还坐上了夏涛的外孙子!”接着他放下刀叉,把身子往背后一靠,也拾起桌上刚才没抽完的雪茄抽了起来,然后他又对姜国梁说道:“国梁,不好意思,不是我想杀你今天的雅兴,但是这顿饭,我是吃不下去了,你们各位吃得下去的请继续吃吧!”

他说完这一番话,包括我和蔡梦君在内,全都傻眼了。我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这话怎么讲喔,显扬?你跟秋岩老弟之前,是不是有啥误会?”

“这倒不是我跟他的误会,而应该是咱们蓝党跟他们夏家的过节!”刘显扬恶狠狠地看着我,又对众人说道:

“各位,让我给你们讲一个咱们在座的大部分人还没出生、有些人刚两三岁时候的故事吧!二十几年前,首都发生和平抗议活动,当时的有识之士和善良民众万众一心,自发组成抗议队伍,要求国家进行政体变革、督促当时的红党政府跟咱们蓝党和解,碍于更早些时候在首都发生的事情,再加上当年万国体育运动会要召开,当时红党政府的一把手廖京民根本不敢直接派出镇压力量;但是最后这次被咱们现在教科书里都成为‘辉煌运动’,你们知道是差点被谁完全镇压的么?就是这位何秋岩警官的外公,当初被评为‘全国优秀干部’、民间素有‘捕王’之称的夏涛!”

“还有这事儿?”

“......我是头一次听说。”

“那这个人可是破坏两党和解、现在当今体制的罪人的余孽!他怎么还好意思跟咱们坐在一起吃饭?”

......

就在这帮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的时候,刘显扬又继续说道:“这还没完喔!你们知道吗?二十一年前大概二 三月份的时候,北朝鲜的领导人两党和解前夕前往咱们f市做了最后一次国事访问,结果就在两个人刚刚会面的同时,廖京民和那位金将军就遭到了暗杀,但那位金将军只是被子弹打中了腿部受了伤而已,而廖京民则被正中心脏,当场身亡。事后根据调查,杀手正是夏涛曾经的高徒,原y省安全保卫局行动处处长于锋,这个于锋到现在仍然在逃——但是,根据调查,他们却发现这个于锋,居然在私下里跟当初我们蓝党在f市的联络官有交往......”

“要我说啊,那个廖京民也该杀。”祝康在一旁说道,“红党那帮人有好东西么?”

“小康,你要是这么想,你就真顺着这个思路走了。实际上当时并没有人知道,那个于锋其实跟咱们蓝党在f市本地的联络官并没有任何的关系,至于被媒体公布出来的很多所谓的证据,其实全都是被人伪造的。而就在廖京民被杀之前,内地这边也好,南岛那边也罢,做过三次全国范围内的民意调查,当时有将近78%的全国民众都支持在过渡政府结束之后,给我们蓝党投票成为国家元首,换句话说,如果没有于锋刺杀廖京民这件事,我们蓝党才应该是执政党,而他们红党是在野党。结果喔?廖京民倒是死了,那个小角色于锋倒是跑了,我蓝党倒成了众矢之的、一时间人人喊打。而这背后,我想一定是那个夏涛在搞鬼算计,愚了大众,栽赃了我们蓝党!况且,诸位还不知道吧,这个何秋岩警官他说,自己前些日子救过韬勤叔叔,但是你们知道吗,有个叫何劲峰的自媒体人在自己的博客上写了一篇文章,用当初陈木宽自导自演的刺杀事件,来讽刺韬勤先生,可是咱们都知道,韬勤先生还有琳琳的爸爸,先前在红山文化广场遭遇的是生死危机——而那位何劲峰先生,正是这位何秋岩警官的父亲!”紧接着,刘显扬又转过头来死盯着我:“何警官,你们父子俩真够可以的,你从咱们蓝党这赚到了姑娘以及蔡叔叔对你的信任,你爸又从咱们蓝党这儿赚到了诤名。怎么,我们蓝党是欠你家的啊!”

此言一出,餐桌上众人瞬间哗然一片。

“那照这么说,这小子还真是咱们蓝党的仇人啊!”

“梦君,你跟这种人谈恋爱,你自己良心过得去么?”

“国梁、 娜娜,这饭我也不吃了!咱们怎么能跟这样家庭出来的人一起吃饭?”

......

听着他们的七嘴八舌,蔡梦君总算有了些许反应:她难过地目含眼泪站起身来,先对姜氏兄妹鞠了一躬:“抱歉了,国梁哥, 娜娜,你们俩的生日,我也就能跟秋岩一起给你们过到这了。本来咱们平时都有各种各样的自己的事情,我还寻思着跟你们叙叙旧,但从进门开始......”蔡梦君又抬眼看向了李允汉,又收回目光看着姜氏兄妹,“我就觉得我今天根本都不应该来!”随后她又看向其他人,冷冷地说道,“既然是我和秋岩扫了你们的性质,我俩也不耽误你们吃饭了,你们放心,以后我都不会耽误的......”

说着,蔡梦君挡着自己的胸前弯下腰,另一只手拉住了我的手:“走吧,秋岩,我们回去了......”

可她应该没想到,自己生生硬被我拽回了椅子上坐下:

“你等会儿!梦梦,你再陪我坐会儿!这么好的菲力牛排刚端上来,不吃可惜了!他们各位吃不下去,我还没吃饱喔!”

蔡梦君见我没有起身,又接着拉着我的手想要带着我走,三分五次之下,正在气头上的我直接甩开了蔡梦君的手,她见状也有些愣住了,只能侧坐在椅子上面对着我不说话。

而我一边拿起刀叉,仔细地切着面前的黑椒牛排,一边在肚子里打着腹稿。对于刘显扬说辞中的猜想,我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会把二十几年前的事情如此串联起来,但是这些事情都发生在我出生之前,有些事情就算是我查档案也根本查不到,有些事情我也只能从别人那里听说,因此我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的说辞。然而,就这么一会儿,眼前这个家伙不仅单单奚落我、挤兑我,把我们家从夏雪平到我外公,再到我父亲都数落了个遍,我不还口,也真枉生而为人。

切完了牛排,我便先往嘴里塞了一块肉,然后也抬起头死盯着面前的刘显扬:“刘 公子,好口才啊。我们家现在,就差祖宗八辈被你刨坟了。但是你说,先前那个叫于锋的叛国贼的罪行,是我外公对蓝党的栽赃嫁祸,你有什么证据啊?”

“那你知道,这些事儿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怎么知道的?”我又往嘴里送了一勺子土豆泥。

“在座的很 多人其实都应该不知道——因为当年,蓝党在f市的那个联络官,正是我爷爷!事后我爷爷就被你外公带人秘密逮捕了,在监狱里以‘密谋罪’跟‘叛国罪’关了十几年,前几年才释放,释放之后没多久又生了一场大病,出狱以后一年多就去世了!这都是被你外公还得!”

怪不得......怪不得他叔叔,那另一位刘 公子要跟艾立威和苏媚珍合起伙来坑害夏雪平。

“原来如此......呵呵,那你爷爷,他有被我外公坑害的证据么?”我嚼着口中的肉,看着眼前的刘显扬。

“我爷爷做了十多年牢,这难道还不算吗?”刘显扬见我油盐不进,便更加愤怒起来。

“哦,他坐牢,就能当作自己被人陷害的证据?那照你的逻辑,全天下在监狱里服刑的,就都是被冤枉的呗?何况你自己都说,你爷爷被判的除了‘密谋罪’还有‘叛国罪’,你知道‘叛国罪’如果是在监狱服刑,多少年起步么?两项罪名加一起,才判了十几年,朋友,您爷爷肯定已经是赶上两党以后的大赦了;但是两党和解了,一个在野党的联络官居然还没被释放,说明咱爷爷这犯罪行为,肯定不止帮着于锋密谋刺杀廖京民这么简单。您叔叔前一段时间,据说是因为暗通外国间谍准备出逃,结果就在安保局的追捕过程中在机场被人杀了。刘 公子,您爷爷可别也是被人查到了暗通境外势力才被关了这么长时间。”

“我操你妈的......你 胡说八道!”

刘显扬听完 我的话,当下就快气炸了,他端起手边的杯子就要朝着我身上把杯中酒泼过来,我其实也没想到,坐在他身旁的李允汉竟然会抬手拦住他,于是已经泼出来一些的红酒反而浇在了李允汉和刘显扬自己的手上。

“是我 胡说八道,还是《新刑法》 胡说八道?当年法律重新修订的时候,成立了一个五十人专家团,其中只有五个具有红党背景的法学专家,剩下的里面有27个人都是蓝党在过渡政府议会上推荐的。那上面关于相关量刑方式写得清清楚楚,刘 公子您要是不知道,谷歌百度随便去查。对于当年的事情我不知道,那毕竟是我出生之前发生的旧事,但是这么些年过去,为什么蓝党没有 一个人想着去跟省行政议会或者是跟司法部去帮着您爷爷上诉、去保释您爷爷喔?我想这很能说明问题吧!”

刘显扬放下在手里捏着的快碎了的杯子,左右看看后“哼”了一声,便也低着头不说话了。

蔡梦君转头瞪了刘显扬一眼,随后又拍拍我的肩膀:“我们走吧,秋岩......”

“干啥呀,我还没吃完喔!不能浪费粮食么不是?”我转头看了看蔡梦君,又低下头接着先用叉子叉了一根玉米笋、接着把那块烤青椒也叉住,跟着叉起一块牛肉放在嘴里一起嚼着,嚼了一会儿后,我又继续说道:“今天这一顿饭,真叫我开了眼,前些日子韬勤先生带着蓝党的不少高层去看望我们市警察局的退休老警察和伤残离职警员,说实话让我很感动,但没想到今天我就成了个不值一提的小警察了;夏雪平为这个城市流血流汗,在你们眼里就成了可以随便开玩笑、随便过嘴瘾的荡妇了!就这样,您各位还口口声声说,红党那帮人该死?我先不说别的,我且问您各位——您各位家里有谁,是当年真正跟着蓝党从南岛返回来的、或者家里是当年一直为了反对红党专政、尔后整体改革才从海外回来的?据我所知,咱们y省没几个这样的吧?请问你们各位的父母,又有几个不是当年见风使舵,从红党中退党然后迅速转投到蓝党这边的?我这个不懂事、没规矩、没资格的家伙,今天还就要问一问了!”

“操,你还挺大义凛然?我妈就不是当年从红党里出来转投蓝党的,怎么的吧?要不是看在姜大哥和娜姐今天过生日的份儿上,姓何的,咱们哥几个今天真他妈想就在这动手你信不信?”

“信,我当然信,有其母必有其子么。”

“你啥意思?”

“令堂曾经有个名字,叫祝思琪,这件事是不是祝 公子您自己都不知道?”

人类的本质就是吃瓜不嫌事儿大,这一桌人,包括刚才被我气得浑身发抖的刘显扬,也包括祝康的女朋友潘琳琳,一听到我这么说,全都把目光转向了祝康。

“我......你别是又在那儿瞎掰!我妈一直就叫祝唯华......”

“有些事,别尘封了、被人遗忘了,不代表它没发生过,不代表她没做过。我斗胆请祝 公子今晚回家之后,找时间跟祝女士问问,问问她认不认识一个叫水芷茹的女人?祝康......祝 公子......您这名字也真讲究,您还可以顺便问问,她当年教她开车的那个驾校教练姓什么。”

“我操你妈的的......尽说这些槑头槑脑的事情......这都是什么?”祝康嘴上表达着不忿,但我看得出来他此刻心里应该相当的困惑费解,关于他 妈妈的话,我点到为止,毕竟我不是他们,我不会拿他 妈妈的事儿来口嗨过嘴瘾。

“那咱们,就说点有头有脑的......”

蔡梦君又用力拽了拽我的衣袖,完全是带着哭腔地对我乞求道:“别说了,秋岩!咱们走吧!”

“你让我把话说完!”这次我是彻底甩开了蔡梦君的手,随后再次端起酒杯,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我一边往嘴里塞着牛排,一边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这个人,就是个小破刑警,没什么能耐,也不像各位还没比我大几岁,要么在美国藤校上学、要么已经身价百万千万,我对政治自然也是一窍不通,所以我也想不明白一件事:为啥从清末以来,红党和蓝党之间无论何种形式的斗争,总是红党胜多,蓝党胜少?今天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对我外公什么感觉、是否觉得我外公跟红党之间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你们随便怎么想,但是我从小就总听长辈们说,红党专政就算是在他们最腐败的时候,定期还会把各界的工人农民请到一起去开个会,他们至少当着人面儿,不会说出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坐在一起’这种话,哪怕是对于捡垃圾、扫厕所的清洁工,更别说对于当警察的了,而你们各位喔?红党在最威权的时候,对于网上不少玩梗来讽刺他们制度和一些问题的时候,也不会一棍子打死,就此记仇,而你们刚才对我父亲的态度又是什么?什么叫‘我赚了姑娘’,我父亲‘赚了诤名’?我他妈的那天拼死拼活,跟两个狙击手在广场上,我拿着一把手枪、顶着大风去救蔡副省长,敢情我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你们各位有时间可以去问问贵党特勤处那帮保镖当时都在干嘛?还信誓旦旦、一口一个为了梦君,质问梦君是不是被我下蛊了,那你们有没有问过我跟梦梦之间发生过什么?我跟她决定在一起,是因为她父亲的身份是么?哼......还有,红党在最昏聩的时候,还知道定期组织组织老百姓、组织组织党员和党员亲属,来到烈士陵园和纪念馆走走、学习学习,纪念一下为了红党而牺牲的先烈,你们蓝党喔?”接着我又转头看向刘显扬,同时心里想起还了无音讯的、可能又在经历着衣不保暖、食不果腹的父亲,咬着牙对他说道,“刘 公子,刚才您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你们蓝党,就是欠我们家的——至少从我父亲这边来讲,你们蓝党就是他妈的欠我们家的!我父亲借着当年陈木宽的事情,骂骂你们蓝党怎么了?还说我何秋岩没有资格跟你们这帮人坐在一起吃饭?时至今日,你们蓝党衮衮诸君,还有几个能记着何天宝是谁的啊!”

果不其然,当听到“何天宝”这个名字的时候,一桌人都表现得就差把问号写在脸上的茫然。

唯独就 一个人有反应:

“你......何天宝,是你祖父?”

这是李允汉从我进屋到现在,跟我说过的唯一一句话。

“你说喔?”我低头,恨恨地吃完最后一块牛排,随后举起杯擦了擦嘴,牵起了蔡梦君的手,随后我又转头看了一眼姜氏兄妹,对他们恭敬地鞠了一躬:“生日快乐,国梁兄,娜姐。”

此刻的蔡梦君,脸色通红,脸上还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阴霾,嘴上再也说不出来什么。

姜国梁也没说什么,只是端着红酒杯一口一口地抽着雪茄,姜援娜倒是跟着我和蔡梦君一起下了楼,帮着我俩把宋默宇和车子叫到了洋楼附近,等车的时候,姜援娜还一个劲儿地跟我道歉:“不好意思啊,秋岩,我们这帮人吧,平时都扬了二正、大大咧咧惯了,说话的时候就 容易口无遮拦,嘴上也没个把门儿的......这么着吧,我哥应该也告诉过你,我们跟岳凌音阿姨认识,听她说你跟她关系也不错,等哪天我们叫上岳阿姨,然后请你和梦君一起,再找个地方好好吃顿饭。”

“我哪敢喔?娜姐和国梁兄多尊贵的身份,我一小小何秋岩,岂敢惊动二位大驾!”

“嘿!你看!还真生气了!那我就再多给你赔礼道歉一次,好吧?下次我俩去找你,绝对不带上里面任何一人!行不行?我俩也是真希望你和梦梦好,也是真想要认识你这么个朋友!”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么软、这么低的份儿上,我也不能不懂事儿:“改天再说吧,主要最近我事情实在是太忙了。今天也真是搅扰了,你们兄妹的生日,我也是过意不去了,你们二位能多担待一下就好。”

“那就行,咱们改天再约吧。”

回到车里的我和蔡梦君,好半天没说话。司机宋默宇起初还想调节一下气氛,问了一通“吃得怎么样啊”“都吃了啥呀”“都谁去了啊”,见我和蔡梦君的回应都很冷漠简单,他想了想,又打开了收音机开始播放流行歌曲。

“宇叔,你把电台节目关了吧。让我安静安静。”蔡梦君少有地冰冷地说道。

“安静?哼,刚才在餐桌上你可真够安静的!”

我脑子和心脏根本没来得及拦住,这句话就从我的嘴里溜了出来。但此刻还在怒火中烧的我,对这句伤人的话,根本没有一点悔意。

宋默宇一见情况不对,连忙把隔音板又抬了起来。

蔡梦君听了,立刻难以置信又满眼辛酸地看着我。

“那你想让我说什么喔?秋岩,我几次拉着你都想走,可你却偏不走......我能怎么办?”

“我为什么要走?我被你的那些所谓的朋友、发小这么骂,被人骂完了,我还得躲开?怎么,难道你也认为我在他们面前就只有卑躬屈膝的份儿么?”

“我没让你卑躬屈膝啊!我是说......我们可以敬而远之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么!”

“你这句话怎么不去跟他们说......尤其刚才他们拿我也好、拿我爸妈也好,包括拿我外公也好,一个劲地那么辱骂的时候,你怎么不去跟他们说喔?”

“但......他们毕竟都是我从小到大在一起玩得朋友......我实在是不好说什么......”

“嗯,朋友。蔡梦君同学,我之前是真不愿意说你,不过你也真得看看你的朋友人脉圈子了!从杀人犯的私生女,到勾搭闺蜜男朋友的惯犯,再到今天这帮人,你的朋友一个个的质量可真高!你听听他们今天那些话:他们骂夏雪平是‘母狗荡妇’你听见了么?还要我把夏雪平带到他们面前给他们玩?改天是不是也要让我把你送给他们玩喔?”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啊......没错,他们......他们是有不对的地方,他们说的话很不堪入耳,对于这个我不否认,但是......但是我觉得他们其实就是因为对你有误会,才故意那么说而已......他们本身应该并没有恶意,他们平时不是那样的,他们平常人还都挺好的......”

“哼,蔡梦君同学你还真是犟嘴!而且我觉得你在看人识人方面可真是有大问题——他们嘴上都把这件事随便说得出口,你觉得他们是做不出来的吗?你刚才究竟听到了他们说的那些话了么?你想想,如果换做是阿姨,你能坐视不管?然后用刚才你这种‘他们本身没有恶意、他们平时不是那样的’的借口说服自己?”

蔡梦君赌气似的看了我一眼,又低下了头:“他们那些污言秽语,我都没怎么听......我对他们平常说的这些东西,都是自动过滤的。”

“那你看看,你都给他们自动过滤掉了,你怎么能说他们人都挺好的?”我厉声对她质问道,但看着她此刻低着头的模样跟刚才在餐桌上如出一辙,我心头的火便烧得更旺了:“也是,你能听见啥喔?你跟那位李允汉 李公子之间,一直来回交换肝肠寸断的眼神来着吧?”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跟他‘交换肝肠寸断的眼神’?”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么?他就是你之前那个男朋友,夺走你第一次的那个男人,对吧?”

蔡梦君皱着眉头,抿着嘴,表情凝重沉默着。

“我还傻乎乎地跟你颠颠跑来给人家过生日,实际上人家本来就是一帮人大老远从美国把这李允汉从美国请回来,人家本来是要跟你借着给姜家兄妹过生日,跟你求复合的吧?怪不得从我一进门,那帮人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然后你也一句话都不说,我已经算是够能忍了吧?就大小姐您的主见,还有面对着李灿烈他儿子的态度,这多亏今天我跟你来了,我要是因为有案子有任务真没过来,哼,我看你你怕是就要跟他......”

“跟他什么?我能跟他什么!我今天根本不知道他要来的!而且何秋岩,我只再告诉你一遍!我的第一次是被他骗走的!我根本没想跟他上床!你要是因为这个就嫌弃我,就觉得我跟他之间还有什么事情,你现在甩了我也来得及!”

话是完全带着哭腔说的。

蔡梦君说完的那一刻,车子外面下起了一场少见的冬雨。

雨点敲在车窗上,雨声响在蔡梦君的呜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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