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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里的罂粟花【第七章(3)】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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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銀鉤鐵畫

字数:21826

2020/02/20更新7.3 上,中,下

桂霜晴得意地笑了笑,接着走到我身边,故作神秘地说道:“好像除了你,这市警察局和他们国情部情报局的人,也都以为他俩是在七年前认识的——呵呵,他俩第一次认识可不是七年前,而是十二年前。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地址发布邮箱 <a href="mailto:ltxsba@gmail.com">ltxsba@gmail.com</a>』那时候夏雪平28岁,刚被徐远从交警队调到市局刑警队。而在那段时间里,国情、安保和警察都一起在准备粉碎张霁隆以前的老东家所涉及的那个政变——夏雪平,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周荻!”

“哦。然后喔?”我屏住呼吸看着眼前的桂霜晴。

“然后?哼哼,具体事情你自己去问夏雪平吧,省着我一个外人说三道四像是怎么回事一样。”桂霜晴说完,故意笑着晃了晃脑袋。

“桂处长,你已经在说三道四了。你阴阳怪气地跟我说这个,到底什么意思?”

“唔......呵呵,我没意思!”

桂霜晴又对我单眨一只眼睛,心满意足地笑了笑,然后上了自己的轿车。

“莫名其妙......”

我闭上了眼睛,平复了一下思绪。我告诉我自己,桂霜晴说的那乱七八糟的话只不过是她故意想要挑拨我和夏雪平的关系的,哼,她怕是还不知道我和夏雪平现在正情比 金坚、如胶似漆喔,根本不是人和人能挑动得了的。

——屁话而已,不要放在心上。

活动了一下筋骨,我又回到了办公室,正巧这时候在我的电子邮箱里,我拜托大白鹤跟小c查得所有东西都已经发了过来,我简单地看了一下所有资料,对于之前有些未明了的事情稍稍豁然开朗,于是我把这些资料整理了一番,马上准备对练勇毅进行审讯,尽管此刻,申雨彬和栾雪莹还没有回来。

外面的雪下得这么大,恐怕这俩 丫头的大巴可能要困在省际公路上了。

“秋岩,等下面见练勇毅,你心里有数了吗?”白浩远已经收拾好了档案夹跟平板电脑,他身后的傅穹羽也拿好了记录纸和水性笔。

“嗯,我刚刚在等安保局那些特务过来的时候一直在琢磨林梦萌的口供......”

“呵呵,也不知道杨沅沅跟佳期怎么问的,那口供录得跟十八禁小说一样!你说这玩意怎么上交?”

“当然是原文上交啊!但你可别小瞧这十八禁小说,我还真琢磨出点东西来。”

“怎么说?”

“有这么几点吧......其一,林梦萌在讲述那段最色情的,她刚认识罗佳蔓那段故事的时候,她的叙述是她一直觉得罗佳蔓长得挺美的,对吧?后面的叙述也没说罗佳蔓在她或者在他们公司的建议、授意下进行任何的医美治疗,但你记不记得,鉴定课的报告上说,罗佳蔓分明进行过大范围的整容手术?从昨晚狗仔娱记爆料的罗佳蔓原来的照片,虽然整容前后差距不大,但是原来的罗佳蔓可说不上长得美——这也就是说,林梦萌对于罗佳蔓整容过的事实并不清楚,起码不在意。在笔录里,林梦萌提到了那个埃文,以及其他三个曾经与罗佳蔓有染的嫌疑人,也提到过自己知道罗佳蔓在接受康维麟的体检服务和长期合作,但她并不认识身为康维麟学生的练勇毅。”

“嗯。这只能说明,练勇毅跟其他的嫌疑人不一样,罗佳蔓在当模特之前就整容了,并且在那之前认识了练勇毅,可是这个又怎么......”

“你别着急啊,白师兄,你好好想想——康维麟的讲述里,大概提过练勇毅对罗佳蔓也有情愫,是吧?”

“是啊。”

“康维麟跟罗佳蔓注册了结婚关系,虽然林梦萌不知道他们俩的事情,但毕竟林认识康;可练勇毅给罗佳蔓整了容,也对罗有意思,可林却一点都不认识练。这也说明,练跟罗的故事,发生在一切事情之前——口供里说,林知道罗佳蔓在当模特前应该没什么感情经历,但在林给罗下套诱奸的时候,她却没有注意,这个时候罗已经不是处女。对吧?”

“嗯,而且她好像对那方面事情也并不敏感:大半夜三个男人跟踪自己、闯进家门,三十岁的女人了,她第一反应居然是对方要劫财,而不是企图美色。我看到这里,让我觉得很不解。”

“并且,就算在整容前,罗美娟在乡下那种地方也应该算个美女,却没人追,这种事已经很奇怪了;而一个没人追、对性事也不是很清楚的女人居然不是处女,这不更奇怪吗?”

在一旁的傅穹羽没见过林梦萌的口供笔录,于是我和白浩远的对话,把这孩子吓得一愣一愣的。

“你的意思是,罗佳蔓的初次性经验,很可能是跟练勇毅?”

“或许他家是情人关系也说不定。整形医生,普遍都爱跟自己的异性客户发生关系。你别忘了,陈美瑭也是个例子。”我换了口气,接着说道,“最关键的是,罗佳蔓当模特之前,她只是一个从县郊乡下进城打工的打工妹,收入不高,节衣缩食,她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舍不得买,哪来的钱去进行全身范围的整容?何况那时候,练勇毅已经是一个著名的整形专家,咱不说他有多少身价,起码他应该已经跻身 上流社会了吧?你觉得一个 上流社会的整容医生,得遇到了什么样事情,才会给一个地位卑微、又没什么钱的打工妹做整容手术喔?”

“你是说......”

“要么,是他俩在发生某种关系的时候,做的整容手术,要么一定是练勇毅欠了什么东西在罗佳蔓那儿,或者......极有可能是罗佳蔓因为练勇毅遭受了什么损失,比如什么意外,让罗佳蔓先毁了容,然后练勇毅利用自己专业的整容手术,以此为罗佳蔓进行补救。”

“——何秋岩啊何秋岩,你可真是开了金手指!”白浩远激动地连拍了我的肩膀三下,得全办公室的人都在盯着他,他才作罢,然后立刻给我拿出来一张表格:“你看看吧,我差点把这东西当废纸——这是罗佳蔓当初刚来f市时候,j县福利保障局那里留下的医保报销记录,那时候她还用的罗美娟的名字。”

在记录上,上面清楚的写着,在七年前,罗美娟在六七月份的时候曾经有过两次医疗保险申请失败,第一次额度为三十五万,备注写着“f市城市建设医院-大外手术费用超额”,除了申请人是罗美娟 之外,居然还有个名为“夕颜医疗公司”的申请人代理;第二次报销了一定的医药费用,共计720块,申请人代理也是“夕颜医疗”,前前后后总共申请了半个月——720块的医药费都支付得这么困难,那更证明了我的猜想;而备注,写的是“交通事故医疗药品费”。

“那就基本能对的上号了,”我拿起笔,对白浩远戳了戳着张报销记录,“这个‘夕颜医疗’的资料能查到吗?”

“几乎查不到。我和老许费劲巴力地找,只在城市规划局那里找到一张当时这个‘夕颜医疗’的位置图:地址在白塔街126号,走访了一下附近的街坊四邻,他们对这个地方也不清楚,只知道是做整形美容的。现在想想,很有可能是当时练勇毅开的美容店。”

“应该错不了。”我抿了抿嘴道,接着又把平板电脑那给了白浩远看;“而且我还搞清楚了一件事情:我让网监处另外一位老白,帮着我入侵了距离罗佳蔓住宅最近的四个监控摄像头,然后根据案发当天的卫星校正时间,做了个时间线:这是晚上五点半的时候,罗佳蔓出现在自家附近,六点半的时候练勇毅就已经出了门——我先再让你看看这个,这个是练勇毅给我们所有人送匿名信的时候,他自己把自己裹成的的样子......”

“跟个忍者神龟似的。”白浩远忍不住笑着吐了句槽。

“......你接着再看,练勇毅六点半就到了罗佳蔓的家,七点半的时候,成晓非才来——成晓非遗书上怎么说的?”

“他说他当晚是七点钟被罗佳蔓约到自己家里的。”

“但是他到了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你接着再看:成晓非离开之后十几分钟,陈春才到,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7:50,你再看陈春的口供,他说自己离开家的时候,是当晚七点......还有,林梦萌的口供,林梦萌也这么说:她知道自己因为堵车迟到了,她一进门看见罗佳蔓家里的那个钟表上,显示的时间是七点半,但她实际来到罗宅的时候,已经是8:24;再往后九点二十左右郑耀祖才到,我查了一下,那天晚上正好是男篮决赛,f市对战沪港大胜,当天晚上交通拥堵一直到了凌晨一点,而郑耀祖离开的这个时间是可以跟那一对儿外出吃宵夜的老夫妻的证词对的上的——白师兄,你记不记得我跟着你们去罗宅的时候,她客厅里那个石英钟显示的是几点?”

“是......九点钟?”白浩远一听恍然大悟,“怪不得得到了三份证词,两份都说自己说自己大概七点钟从罗佳蔓那里出来,原来罗佳蔓事先把自己的钟做了手脚。”

“我分明记得那座钟的钟摆还在作响,但是秒针实际上已经不动了。我猜在那种情况下,成晓非、陈春和林梦萌都是没心思看自己手机或者车上的时间的,他们在当时的情况下认为要么是自己死、要么是毒死罗佳蔓,至于时间不时间的,已经没那么重要了;但问题是人在那个时候会潜意识地依赖周遭环境里的某些东西,比如你看,除了练勇毅 之外的其他人,来的时候都是从 不同路口前往罗佳蔓豪宅的大门,但离开的时候都选择了西北方向这条路。为什么喔?因为这条路的左边正好有个灌木丛,迈过去就是住宅区外面那个小广场附近的停车场;所以,在那种情况下,他们反而更需要看钟看表,并以此来计算自己是否有足够的功夫简单清理现场并且脱身,而在那个时候,只要他们听见钟摆的声音,他们就会下意识以为上面的时间是正确的。很可惜,郑耀祖畏罪自杀了,否则,以一个每天都在赶通告的成熟演员的守时习惯,他应该能看出来罗佳蔓客厅里那座石英钟是有问题的。”

“但是练勇毅是从头待到了尾,郑耀祖走后十分钟他才离开。”白浩远咬了咬指甲,“你说,这个练勇毅会不会知道其他人‘杀死’罗佳蔓时候的整个过程啊?”

“很有可能!而且他把车子停在了罗佳蔓家附近,有可能是到了院子里,也可能是停到了她家院子外那个小窄路上。这就得靠咱俩等下审讯了。”

“嗯......”白浩远总算舒了口气,然后不住地对我点着头,“可以啊,秋岩,你这笔录看得比我明白!而且还搞明白了这么多门道!我可真是对你刮目相看!”

“呵呵,要夸我等这个案子破了再说吧。走,去会一会这个练勇毅吧。”

白浩远立刻回过头去,对傅穹羽叮嘱道:“等下进去之后,没让你说话,你尽量保持沉默。审讯的事情,我跟你秋岩哥咱们俩来,清楚吗?”

“是!”

见我们仨走进审讯室后,练勇毅立刻坐直了身子,从头到脚都充满了警惕。他的这一动作、额头上的汗珠、煞白的脸色,外加紧绷的小腿,其实都表明他早就心虚到不行,我猜等下就开始的审讯应该会很简单。

然而,开场白却被练勇毅抢先了:“哦吼吼,这不是咱们f市年轻有为的何警官嘛!”

“你好,练医生,几天不见,一切安否?”

“安否?何警官,我们医院无偿帮着你们市警察局的三名警官做了整形手术和身体复健治疗,你们市警察局的人,就这么对我?昨天大半夜的把我抓来,什么话都不说清楚,把我直接抓进你们那又冷又不舒服的拘留室,你们想干什么啊?”还没等我问话,练勇毅倒先质问我来了。

“呵呵,练医生,一码归一码。对于你和你的同僚向我们的三位警官提供的高超医术,我表示感谢;但是,这好像不能算‘无偿’手术和治疗吧?隆达集团是你们医院的大股东,而真正答应帮着做手术的是隆达集团的张霁隆总裁,而不是练医生你。”

刚说两句话,我便突然觉得事情不对了。我放下手里的东西,瞪着练勇毅。看他的样子虽然是心虚到全身发抖,但他仍旧在进行着最后的 挣扎。看来想顺利地直接让他把真相吐出来,恐怕会很难。

“哦,何警官,你还知道我们医院跟隆达集团的关系啊?以你跟张先生的关系,你应该不会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我既然是他投资的医院的重要干部,你最好早点把我放了,说不定,张先生现在正在找人帮我出去喔?”练勇毅说完,十分嚣张跋扈地用鼻子笑了三声。

白浩远一听,顿时拍案而起:“练勇毅,你做什么白日梦?张霁隆的确可以在黑道一手遮天,但咱们这是警察局!警察执法,还轮不到一个黑社会指手画脚!”

我没拦着白浩远,没有发怒,只是向后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看着练勇毅寻衅而又并不 坦然的目光:“练医生知道我和霁隆哥的关系,是吧?但你光知道这个,你光问我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问题是,你知道吗?我跟霁隆哥交朋友之前,他主动跟我说过的,交情是交情,工作是工作,哪怕我真抓了隆达集团的人,他即使真想把自己的职员或者马仔出来,也不会对我来进行施压。练勇毅,你只不过是馨亭医疗集团雇佣的整形部门的执行主任,你的位置对他来说,好像并不重要吧?何况,你是个杀人犯。我劝你别抱有侥幸心理了,练医生,霁隆哥从你昨天被抓到现在,一个电话的都没给我打过,张霁隆是不会对一个你这样的杀人犯施以援手的。”

“你!”练勇毅进皱着眉头,对我大叫了一声,这么一下我还真怕他一下子背过气去。可接着他却笑了:“呵呵,就算张霁隆不帮我,也一定会有人帮我的。不信?你等着!”

白浩远无奈地拍了拍桌子,对他嘲讽道:“秋岩,你把手机递给他,让他看一眼你手机来电记录——你想啥喔练勇毅?从你昨晚到现在,根本就没人联系过咱们重案一组、表示要搭救你!你还做什么白日梦喔?”

“真......真没人给你们打电话吗?”

我无力地叹了口气,对着傅穹羽打了个响指:“小傅,把刚才你在外面跟我说的话,跟这个家伙再说一遍。”

傅穹羽看了看我,老老实实地放下笔,对着练勇毅义正言辞地说道:“实话告诉你,嫌犯练勇毅:我们省厅胡副厅长刚刚指示,让我们把你们这些已经逮捕的罗佳蔓一案相关嫌疑人,直接转送司法口,速速定罪——请注意,不是我们没有证据,是我们没有单独指向一个嫌犯的证据;但是对于上峰和舆论而言,我们已经掌握了包括你在内的五个嫌疑犯,每个人都参与杀害罗佳蔓的充分证据!”

“行,行,差不多。”我故意给傅穹羽鼓了鼓掌,然后继续对练勇毅进行心理攻势:“你听到了没?我们上头为了破案,都已经是这个意思了,你觉得还有谁会给我们施压让我们放人喔?”

练勇毅瘫坐在椅子上。晃了晃手腕上的铁铐子,磨了磨后槽牙,瞬间改变了思路:“那你们这是草菅人命!你们凭什么说我杀了人?那我杀了谁啊?”

“你敢说你没杀罗佳蔓?”我也瞪大了眼睛,用目光逼迫着他。

“罗佳蔓?他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大学时候的导师是康维麟吧?”白浩远抢着对练勇毅问道。

“是。怎么了?”

“康维麟跟罗佳蔓注册结婚了,你知道吗?”

“哦?有这事儿?那你们替我恭喜一下我康老师——哦,不,既然现在罗佳蔓死了,那你们帮我带句话,跟他说一声节哀顺变!”练勇毅硌着后槽牙僵硬地笑着,满脸一副滚刀肉不怕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性。

“你的康老师......向我们举报你,是你杀了罗佳蔓!”白浩远又稍微 磕磕绊绊地问道。白师兄这个审讯方法,给我得也傻了。

“哈?他说我杀了罗佳蔓?他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吧!然后他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我说二位警官,你们有证据吗?可别信口雌......”

没等练勇毅把话说完,白浩远便坐不住了:“秋岩,借一步,外头说话。”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自己先出了审讯室。

我揣着一肚子的迷糊,勉强对练勇毅笑了笑:“要证据是吧?您稍等。”

待我跟在白浩远后面到了走廊里,我再也沉不住气:“我说白师兄,什么情况?你刚才这么问,这不是把咱们的底都给透露出去了吗?”

“唉......不这么问话也没用,咱们的确没有确凿证据不是吗?”

“这倒是。你看他那态度,他好像是算准了咱们没有任何证据一样。”

“啧,就差那么一点火候......”白浩远摸了摸鼻子,然后对我按了按手,“不过秋岩,刚才姓练的这小子倒是给了我一个启发——你可能真得跟张霁隆联系一下,这也是我为啥把你一起叫出来的原因。”

“你有什么主意?这个时候就别卖关子了!”

“我跟你说过,康维麟的匿名信,其实是一道数学题。我刚才看着练勇毅那故作镇定、自己给自己强行壮胆的样子,我突然想到,他跟那其他四个人,可能还有其他的共性:可能都被罗佳蔓给威胁过,他们都是被罗佳蔓威胁了,才动的杀心。这个练勇毅虽然可能跟他们其他四个人不认识,案发当天他的行动也更加鬼鬼祟祟的,但我猜被罗佳蔓威胁这件事,他应该也逃不掉。”

我点了点头。白浩远立刻回到审讯室里,继续给练勇毅施加心理压力,而我这边马上拨打了张霁隆的的电话。

“喂!霁隆哥,我这边有个......”

“喂?”没想到电话那头,居然是个女人,可我明明电话打给了张霁隆的手机,那看来,张霁隆应该是暂时把来电都转接到了其他电话上。「请记住邮箱:<a href="mailto:ltxsba@gmail.com">ltxsba@gmail.com</a>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电话那头的女人那略带嘶哑的磁性的嗓音我很熟悉,但是一时半会儿我却想不起来是谁,反正听起来既不是韩橙、也不是杨昭兰,也不是一直在隆达集团当总裁秘书的那个宋金金。

我一时卡住了,然后准备换个语气对那边询问,去没想到那个声音率先对我问道:“我听出来了,你是市局重案一组的何秋岩何警官吧?——蔡梦君那 丫头的小男友,对不对?”

她问的这后半句,让我一下想起来这声音的主人是谁:“那个......咳咳,是我。您是陈绮罗陈总监吧。”

“哼,何警官好记性。”陈绮罗的声音中仍然带着不可一世的悠然与孤傲,“你找我们总裁么?他去外面会见客人了。”

“呃......那好吧。陈总监,如果您能跟他......”

“你是想跟他说明,你们昨天逮捕了馨亭整形部的执行主任练勇毅的事情吧?总裁让我转告你:这件事情他是不会插手的,既然练勇毅杀人犯法,那就应该得到惩罚,他让我告诉您一切放心,馨亭总院那边,我也遵照总裁的指示,已经打好了招呼。”

“那个,陈总监,我打电话来其实不是为了这个。我是想打听一下,练勇毅在出任馨亭的执行主任医师之前,他的履历是什么,以及......”

“你是想问,我们这有没有练勇毅的黑历史吧?”

陈绮罗快人快语,反倒得我有些不好意思:“呃......嗯,啊!”

“等下我会给你发一份资料表,那是我们隆达信息数据中心今天刚做好的。虽然有些事情我们也没办法一探究竟,但是我想,这个资料表你应该用的上。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谢谢陈总监......那个,还有,陈总监,第一次见您的时候抱歉了,而且,其实我不是蔡梦君的男友。”但是说完这句话,我都直敲自己的脑壳。

电话那头的陈绮罗听了,很冷漠地假笑了一声:“呵,这个你用不着跟我解释,蔡梦君已经不是我们集团的员工了。我这边时间也有限,您注意查收邮件吧。”

“......”还没等我最后客套一下,陈绮罗立刻把电话挂断了。

电话挂掉后也就大概十几秒的时间,我果然从一个陌生号码那里收到了一个word文档。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后,我连忙调整了一下激动的情绪,重新回到了审讯室里。

“你们到底干什么!我是一个守法公民!你们没有权利对我这样——赶紧的,你们要是没有我杀人的证据,那么就让我见律师!”

我跟白浩远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从练勇毅身后拍了拍他的后背——我决定跟他诈个和:“练医生,律师你早晚都会见到的。而且实话告诉你,我们怀疑你杀罗佳蔓,确实没有足够证据。”

练勇毅一听这句话,果然禁不住欢欣雀跃起来:“呵呵!那你们还等什么?赶紧给我放了!告诉你,我......我在省政府、市政厅可都是有朋友的!我可要到治安公署和......省警察厅,还有省政府监查部去告你们!”

倒是白浩远和傅穹羽听了 我的话,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

我连忙继续使了个眼色,然后说道:“但不好意思,就算是你在政府高层有朋友,我们还是不能放你走。”

“欸!为什么?你们不是没......”

“我们确实没有你杀罗佳蔓的证据,但我们知道,除了这个事情,你身上还有别的许多不清白的底子——我们知道有一个事情可以被罗佳蔓拿来要挟你,而这种要挟成为了你谋杀罗佳蔓的动机;而恰好刚刚,我们的人,搜集到了关于这件事的所有证据。”

“你......你......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听不懂!”练勇毅还在嘴硬,但他的后背已经湿透了,哪怕隔着一件毛喔西装、一件羊绒马甲和加绒衬衫,我也能感觉得到那湿漉漉的寒气。

“——我说的是,五年前,你在你自己开的‘夕颜医美’整容诊所,一连治死三个病患的事情。”

“啊!”练勇毅忍不住叹了一嗓子,整个身体顿时都变成了石头。

我沉住了心,继续说道:“我刚看了五年前那个死亡报告,上面说的是那三个死掉的女客户。都是在手术结束后突发心梗猝死,当然,当时市立医院医疗鉴定中心的报告书上特别标明,死者是因为自身体质原因诱发的心梗,而非药物或者治疗手段,但是,这三个女客户生前,都没有心脑血管方面的病史;而恰好因为你帮着我们局里的李晓妍警官进行过吸脂与正骨手术,我对这个方面也大概有所了解——女性被手术对象在恢复期阶段,如果摄入某些麻醉类药物过量,就会导致心梗,诱发死亡。而对于女性,尤其是对于在大范围整容后恢复得差不多的女性,过度地施用麻醉类药物,只有一个目的......”

“为了性。”白浩远在一旁回答道,并在桌子上故意斜着自己的水性笔,向斜前方练勇毅的方向上,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我说练医生,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等我在走到练勇毅面前的时候,低头一看,只见刚刚还狂傲不逊的他,这个时候全身都像刚被水淋了一遍一样,四肢犹如打了全麻一般无力而又不知道放哪;一时间他从额头的皱纹、到眼角的鱼尾纹、到嘴角的法令纹都是耷拉着的,嘴里牙关不停冷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转头看了看白浩远,白浩远对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看来我押宝押对了。

陈绮罗给我发来的那个资料表上,的确说了这样一件事,然而上面并没有市立医院的死亡报告书,更没有什么证据,而只有一段简要叙述:上面只说了五年前,有三个由练勇毅主刀的女客户在手术之后猝死,送到市立医院进行过鉴定为心肌梗塞,尔后练勇毅迅速关闭了“夕颜医美”,这家当初在省级电视台和广播电台砸了三十万广告费的旗帜性医疗机构便像从没开过一样消失了;隔了三年,练勇毅才到馨亭中心医院进行应聘,而对于练勇毅那三年的履历,他自己含糊其辞,馨亭和隆达也都查不到。

刚才我说的那些话,包括罗佳蔓拿这个事威胁练勇毅的内容,都是我临时决定铤而走险,根据上面那段简要记叙连猜带编的。

看着练勇毅的失态模样,我终于可以安稳地坐到他对面了。

缓了还一会儿,练勇毅才有气无力地抬起头,来回地看着我和白浩远:“......反正都是一死了......你们到底想怎样?”

“怎样?练勇毅,咱们警察执法的规矩,从新政府刚刚建立的时候,到两党和解的现在,‘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八字纲要始终如一。我还可以明告诉你的事情是,五年前的这个整容医疗案,虽然我们有证据,但至少目前,没人对你因为这件事进行提告,我估计你当年对家属和政府方面那些你所谓的‘朋友’们,没少上下打点,所以现在也没有人对这件事提出翻案。所以,这个事情,我们可以暂时搁置一下——前提是,你得主动说出来,罗佳蔓的死,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如果你供认不讳,以后上了法庭走最终程序的时候,作为重案一组的代理组长,我或许还会在报告书上,加上一笔‘供认态度良好’之类的话——你要知道这句话的分量有多重哦?有不少死囚因为这句话,便可以改判死缓或者无期徒刑;改了死缓或者无期之后,你在里面表现得好的话,说不定还会减刑。而且你是个有资历的医生,你有你的知识和经验,如果你在监狱里面有机会进行监狱大学的授课,或者你帮着监狱医院做些工作,说不定在里面待个 十年八年还可以假释或者提前出狱。但是您死活不愿意在罗佳蔓这个案子上松口的话,那我们就得马上启动五年前那个案子的翻案程序了——两党和解之后修订的《刑法》里,过失杀人罪,一起可就提高到了十二年至十五年的有期徒刑,你一共没了三条人命,并且还有行贿和伪造证据的情节,万一再有个恐吓、诈骗或者其他什么的......万一,你当初对于这三条人命不是故意的......是吧!”

“我......我......别!这个案子不能翻!我求求你!别......别!”练勇毅惊恐地大叫着,泪眼汪汪地看着我。

我又站起身,帮着练勇毅整理了一下衣服,擦了擦汗和眼泪:“练医生,路已经铺好了,走哪条,您自己说了算。”

练勇毅闭着眼睛,全身无力地颤抖着,缓缓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此时的他已经有些明显的心律不齐了,白浩远见状,在稍稍调高了暖风温度的同时开启了室内通风换气功能,他也害怕练勇毅可别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

足足过了二十分钟,练勇毅才把自己气息倒匀称,闭上眼睛后,大吼了一嗓子,不但给我吓得打了个激灵,傅穹羽手里的笔都被吓得丢在了地上:

“我不服!”

“啪——”白浩远猛地一拍桌子,“你又不服什么?”

“我不服......我练勇毅好歹也是个医科大的高材生,国际上业内也是有名气的!美国、加拿大、英国、法国、意大利、西班牙、德国,韩半岛、日本、新加坡、澳大利亚、新西兰,我走到哪都是受人尊敬的!我奋斗了一辈子!”练勇毅咬牙切齿地控诉道,右半边脸颊开始不住地朝着颧骨抽搐,甚至右眼眼睑也再不自主地跟着无规律地乱眨,“可我没想到......我最后竟会栽到一个乡巴佬女人身上!”

“你说的可是罗佳蔓?”我弯下腰盯着练勇毅的眼睛。

练勇毅没回答,却突然很释怀地、又很自嘲地笑了笑:“呵呵,我要是知道自己如果有今天啊,我当初就应该直接把那个女人撞死!我他妈的发的哪门子善心啊!......嗨!哈哈哈哈,当然......要不是他娘的,当初那个该死的路口他妈的正好有个识别拍照相机,我当时是真他妈的想一脚油门下去,从那个乡下婊子身上轧过去!当初我要是这么做了,一切就都结了,何必搞得像这么麻烦!”

“呼,果然如此......”

我轻松地做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脑海中,却正根据练勇毅的口供,还原出一件并不轻松的 往事:

时间仍旧是在七年前,在罗佳蔓还是那个刚从县郊进城的土气打工妹罗美娟的时候。罗美娟当初第一次打工,因为一来自己手脚笨、但是需要干的活多得一天都干不过来,二来她跟那个小菜馆的老板娘关系极其不好,第三那个老板每天又色眯眯的,手脚十分不干净,再加上自己赚得并不足够维持生活,于是在小菜馆干了一个月,罗美娟便离开了那里。第一次离开家后的独立生存以失败告终,罗美娟必然十分气馁。找了个便宜的小旅馆,喝了一天闷酒后,她依旧决定继续在f市试试看,不过在继续踏上立足于f市的冒险之前,她想学一次本地那些青春时尚的女孩子,在直面某些 人生转变之前找个地方放空自己。

然后在第二天,她花了一整天时间逛街,然后买了一包五块钱六个的红豆沙面包、一箱十块钱十二听的快过期的可乐,一条十块钱的七分裤、一件十五块钱的短袖衫,回家的路上还很幸运地捡到了一副看起来十分漂亮的淡粉色镜片太阳镜;第三天又把自己打扮了一番,坐了两个半小时的公交车,去了f市郊的七星山公园。享受了一天的阳光、在阳光中享受了野餐之后,罗美娟的心情自然好了不少。可就在这时,出了公园后的罗美娟发现自己迷了路——来的时候,她记好了返程的车站在公园的正南门,而因为玩得太开心以至于自己忘了这件事,出去的时候却选择由小东门离开。她没办法再返回从园区里横穿而过,她生怕这样做门卫还会问她再买一张五十块钱的门票,而且她性格内向胆小,本就不敢与陌生人 交流,所以,她在大门口看了一眼地图之后,只好硬着头皮背着包,从园区外面绕路回去。

从小东门到正南门绕过去,要沿着那条差不多7.2公里的山路上坡缓慢前行,而就在那天,在那条路上相反的方向,一辆日产逍客,正像一匹被蒙住眼睛的烈马,疾驰在路上。车子里本来的驾驶员应该是正坐在我面前,冷汗狂流的练勇毅,当时的他也是满身大汗的,因为那时候在他双腿间的那条短小却粗比药瓶的阴茎上,正背对着他坐着一个深灰无袖西装跟里面粉色蕾丝胸罩都被扯开、黑色迷你裙已经被甩到车后座、那条粉色蕾丝内裤也正在脚踝耷拉着的女人。那个女人是练勇毅当初的玩具之一,也是他的作品之一。

那个女人的身份已不可考,练勇毅表示无论如何都不会透露 她的名字,我和白浩远对此也并不感兴趣,只不过,练勇毅的身高他自称170,我、白浩远和傅穹羽三个人用肉眼丈量,都一直认定他最对只有一米六三,但是那个女人,却足足又一米七五的身高。如果在一辆尼桑逍客里面,即便那款拉力跑车往往被归类到“suv”车型当中,以一种男下女上的交媾姿势坐在正驾驶位置上,那么练勇毅百分之七十多的可视区都讲回被女方的肩膀、脖子、后背遮挡;可那天练勇毅和那女人在上车之前都喝了点酒,两个人兴趣到点,便都撒了疯,彻底变成了女人负责方向盘,练勇毅原本应该掌握方向盘的双手却握在了女人上下乱跳的半天然肉峰之上,而女人为了给练勇毅的精悍男根更大的刺激,也不管不顾地把自己的脚慢慢搭在了车子的油门踏板上。

于是,在那个 命运设置了陷阱的红绿灯处,虽然大脑皮层和前列腺中枢正处于关键阶段的练勇毅,及时反应过来踩了刹车,但是车子也只是减速,却并没完全停下来......

而于此同时,身心俱疲准备横跨行人道的罗美娟,也没注意到山上正有一辆车子闯过了红灯......

“咚!”

车里的练勇毅和那女人同时受到了惊吓,而就在这一瞬间,两个人还居然同时达到了高潮。

高潮过后的练勇毅连忙推开身上的女人,拉了手刹别住方向盘后赶忙下了车,甚至连裤子都没来得及提好。

“这......怎么会撞了人喔!”

“没死吧?”女人捂着自己的身体,慌乱地对练勇毅问道。

“还喘着气喔!还在眨眼睛!......都是血......完了完了!怎么会这样......”

“你冷静点!要么我说......干脆......”

“......你?你疯啦!”

“可是这个女人看到我的脸啦!”

“你什么脑子!看到你的脸怎么了?这,还有这,不都是监控吗!”

“那......那你说怎么办?”

练勇毅对着躺在地上痛苦呻咛、脸上泪水跟血水混合着,还不停 挣扎着四肢的罗美娟,立刻将她抱起,打开了狭窄的后车门,把罗美娟送上了车。

“你要干嘛?”

“干嘛?当然是去医院!”

“那你就不怕她把我的事情跟外人说出去?这我以后还怎么唱......”

“你闭嘴!我怎么说也是个医生!”

说出这句话的练勇毅,在那个时候脸上还是带着一丝悲壮的,即便他爱财、好色,但他觉得自己良心未泯;但是那时候的罗美娟,却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完了,因为恰巧在被撞到后,罗美娟整个人沿着山路向下滚了两圈,半边脸正好被山路外侧钢铁护栏最扁平锋利的末端刮掉了好大一片面皮,她觉得自己这下算是彻底毁了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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