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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里的罂粟花【第六章(18)】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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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了忍心中的不适,从裤兜里掏出一包面巾纸丢给了她:“你擦擦吧,大冬天的,湿着裤裆可不舒服。”

陈春灰着脸低着头接过了那包面巾纸,先把自己的手擦了一遍,然后又把手探进裙摆下,在裤袜的裆面上擦了一遍,接着就是把手伸进裤裆里,她紧了紧眉头,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故意把那根粉扑扑的阴茎从裤子里翻了出来,当着我的面用纸巾擦拭着上面的白污。擦了一会儿之后,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略带轻蔑地笑了笑:“你倒是没什么反应哈?”

“我该有什么反应么?”我盯着陈春的眼睛问道。

“哼,你从刚才到现在也没跟外面那帮野蛮条子一样,又是大呼小叫、又是捂着嘴巴想吐;你也不像一般的男生,刚见了我现在这副皮囊,就流口水,等看到了我的‘真实情况’就开始皱眉头。你挺有定力的哈?”陈春却是拿着一副话家常一般的语气对我说道,说完了之后便把那已经瘫软的阴茎放回了裤袜里。

可或许她被人整容得确实很令人赏心悦目,又因为我之前既被这种ts类型的人士口交过、以胸贴面过、还看过那两位前后贯通了性瘾药瘾同时缠身的申萌,除此 之外还看过艾立威被他那个日本情人雪集进行了肛交,或者更确切地说,应该叫做“鸡奸”,经过了这一大堆可怕场景洗礼,我的心理承受能力确实有了一个质的飞跃。

我一边把垃圾桶摆到她身旁,一边说道:“你或许是个不错的时装设计师,但你眼神似乎不太好——我刚才可没去参与对你的抓捕。何况我还去过一个地方,那里面的ts可多着喔。大凡见过一次,就不觉得怎样了。”

“你说的是哪个地方?”她把那些沾了自己蛋白质的废纸团一股脑拨到垃圾桶里之后,主动举起了双手,还醺红着脸颊、眯起双目,对我抛了个媚眼问道——不过仔细闻闻,她的身上确实有股很浓烈的酒气。

“‘喜无岸’。”说完之后,我迎着她的柔媚眼波,直接把手铐重新扣在了她的手腕上。

“喜-无-岸......呵呵......”陈春立刻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后醉眼朦胧地说道,“好久之前我还没设计衣服的时候,我还在里面待过一两年喔,呵呵......”

“是么?哼......”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但我旋即回想起来,两个多月以前,在那个“花姐”和“阿若”于“喜无岸”的枪战中被击毙后,我看到的他们两个人的真实资料、以及那个名义上“喜无岸”的负责人顾老板在审讯中交代的事情,我立刻全身都像过了电一样;我转头看着陈春,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自己稍稍有点亢奋和不安的情绪对她问道:“你以前在‘喜无岸’做什么?也做领班?”

“嗯......哈哈哈,你是去过的!去过‘喜无岸’之后的直男,也开始改变口味了,对吧?”陈春红着脸冲我微笑着,悄声问道,“我说警察先生,你对我这么彬彬有礼、又问我这些事情,你是不是想要泡我呀?”

“不至于,陈女士。我只是觉得那里的ts领班们,有很多穿着旗袍的样子很漂亮而已,对您也一样。对了,华玥你认识么?”

我问话时,陈春还沉浸酒气上头之中,但当她再次跟我四目相对之后,脸色立刻变得比她原本的肤色还要更白,豆大的汗珠也立刻从她的脑门上冒了出来,并从她的体内带出了大部分酒精:“呼......你问这个干什么?”

“随便聊聊。”发觉她有所警惕之后,我也不再继续提这个话题,等着之后再找机会,“站起来吧。照照相。”

差不多这个时候,胡佳期也领着一帮警员走进了照相室:“秋岩,不好意思来晚了,刚去看看你白师兄......你这边怎么样?她还老实么?”

“还行,我让她捯饬了一下,要不然省着被人说咱们一组的警员趁着抓捕任务对嫌疑犯进行性骚扰。”

“性骚扰他?”胡佳期走到陈春面前,上下迅速打量了一下陈春,不屑地说道:“那口味得多重啊?”接着又对陈春说道:“以前看时尚杂志的时候就不太喜欢你,你知道么?同样款式的东西,人家蜷川实花和山本耀司卖多少钱、你卖多少钱?你以为你真跟人家一个水平,就把自己衣服卖那么贵?”

“那是因为你不懂得欣赏。真正会欣赏的,不在乎那点钱,但是价格对我来说反倒是一种认可......”

“呵呵,真不愧是‘时装界的郭敬明’!”胡佳期摇了摇头,坐到了一边。

陈春倨傲地瞟了一眼胡佳期,没有任何的回应,却转过头警觉地看着我:“警察先生,你叫‘秋岩’?——何秋岩?”

“是我。”我丝毫没有回避,“我就是那个捣毁了‘喜无岸’的市警察局前风纪处处长何秋岩——先请你站好,站到身高测量线前面,等照完了照片,去了审讯室,咱们在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说完,我对着陈春面无表情的脸按下了快门。

“我跟你无怨也无仇,”在照完正面照之后,陈春自动侧过身,的确很是不卑不亢地说道,“因为我不打算跟你聊这些。”

我和陈春这边唇枪舌剑得激烈,照相室里所有其他人却都听得云里雾里。不过一个警察和一个嫌疑犯的对话如果到了相互试探的地步,那么接下来我再亲自参与审讯的话,这个审讯基本会宣告失败,我也很清楚这一点。实际上,陈春能叫出我的名字、知道我是谁之后,审讯的胜算便一下子失去了差不多八成,因为她很可能会利用我对“喜无岸”的好奇,在罗佳蔓这件事上的交代进行混淆和诡辩。

“你不打算聊,我也能查到。”于是,我稍稍放下单反相机,对陈春故意进行侧面心理施压,“你应该本来不叫‘陈春’,这应该是个假名字对吧?听你的口音,好像还是r省人;你刚才说漏了嘴,说你十几二十岁的时候因故才去了‘喜无岸’,在‘喜无岸’做领班的跨性别者,清一色是有前科、被通缉的罪犯,都是不知道怎么样就被人抓住、连刑警都做不到,然后又被逼着一边吃着雌激素一边吃着‘生死果’,再慢慢被调教得取向模糊、气质也比女人还女人。你的资料上说你今年马上圣诞节就到三十四岁,我就按照这个线索找——找找十几年前r省的通缉令,我就不信找不到你的过去。”

说完,我又对着陈春的侧脸按下了快门,照完照相之后,我又连忙对着胡佳期轻轻点了一下头。

“呵呵,警察先生,你就这么自信?你要是觉得你找得到,你就去找吧。”陈春眯着眼睛冲我微笑着,深吸了一口气,斜着扬起尖细的下巴,“反正今天我是因为罗佳蔓的事情被你们抓来的,要么就跟我聊罗佳蔓的事情,要么,就别 妄想我会开口。”

胡佳期早就会意,她见陈春话音一落,拨了两下头发,站起身说道:“所以你这是承认了,罗佳蔓是你杀的,对吧?”

“正像这位何秋岩警官说的,”陈春凝视着胡佳期,“先让我跟你们去你们的审讯室再说吧,我在这跟你们就这么聊,你们没做笔录不也是白问么?在审讯室里,咱们再把一切细细道来。”

“胡师姐,带她去吧。您在找个师兄一起审她。”我对胡佳期说道。

“嗯。估计小许那边也该回来了,秋岩,你自己顾好局面。”旋即,胡佳期和其他人便把陈春带上了三楼。

果然,胡佳期这边刚离开照相室,但听得一楼大厅里又变得乱哄哄的。我立刻开拔跑到楼梯口处。这一拨之所以更热闹,是因为似乎就在我处理陈春这边的事情的时候,市局大院门口聚集了一大堆记者,还没等押送林梦萌的车子开到门口,那些端着相机和录音笔的记者们,已经把大院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接连闪烁的闪光灯简直把警局楼下照得比白天还要亮;

许常诺那边也不止带回来林梦萌一个,押送着林梦萌的车子还没开到附近,一组的其他同事就两两摁着一个,匆忙而一言不发地走回局里,看样子似乎是因为周围一时拥挤车子实在开不进来所以先停到了警局附近。而那些被铐着的男男女女,大部分都是染了怪异配色的头发、或者有意在警察面前摆出一副没精打采五脊六兽模样,一看就知道必然是本市的黑道成员,总共带回了十五个。也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有人,是跟张霁隆认识的。

当车子开进院内的时候,值班的那十几个制服员警根本拦不住浩浩荡荡、人数似乎赛过之前来市局门口和民总医院找夏雪平示威的游行队伍的记者们,一齐往院子里涌,同时原本回到对面寝室区休息的那些制服警,也都不得不套上警服和棉大衣,拎着警棍、口中含着塑料哨前来维持秩序;最后没办法,他们只好连忙跑到警局楼门口,手拉着手把这帮狗仔挡在楼外。

“我的天......是谁把记者叫来的?”制服大队谢副队长在门口推搡着几个试图往楼里抢进来以便找更好拍摄机位的记者的时候,大老远看到了站在楼梯台阶上的我,他立刻咬着牙愤怒地连忙跑了过来,有些不满地对我问道。

“您问我,我也不知道该问谁。我甚至不知道他们是来干嘛的。”

“你们重案一组真是够可以的,抓个人非得搞得鸡飞狗跳、满城风雨才算罢了!你们一组年轻人多,可我们岁数大,经不起这么折腾知道吗?”睡眼惺忪的谢副队长对我发表着嘲讽意味十足的不满,我看着他也只能满带歉意地笑笑,尽管我不知道是谁叫来的记者,但他们确实是冲着林梦萌的被抓聚过来的。

许常诺的车子用着蜗牛的速度,终于开到了大楼门口,不过首先从车上下来的不是负责开车的许常诺,也不是负责押送林梦萌的两个师姐,而是坐在副驾驶上,做出一副立于危墙之下我自岿然不动状的沈量才。事后我再跟白浩远和许常诺开总结会复盘的时候,许常诺只是说半路上接到了沈量才,而我和白浩远却怎么都没明白,原本留在汉斯酒店接受那一群媒体采访的沈副局是怎么驾着筋斗云闪现到市局附近让许常诺接到自己的。唯一的可能是,在采访结束之后,沈量才让自己那几个保卫处的跟班给自己送到了市局附近那条东西主干道之后,派了其他所有人去找胡敬鲂去进行汇报,自己 一个人准备溜达回来,毕竟胡敬鲂收到了那封匿名信之后,从从情绪到心理恐怕都不会好受。

“广大的记者朋友们,辛苦各位在冰天雪地中久候!但是还望各位配合一下,请不要影响我们正常的办案工作。”沈量才微笑着腆着肚子,给那双胖乎乎的肥手戴好了黑色皮革手套,踱着方步走到了三十多台镁光灯前,一脸神气地看着眼前众人:“我是f市警察局的副局长沈量才,你们如果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向我提问,本人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副队长生无可恋地望着门口,又转过头不屑地看了看我,抬腿奔到了大楼门口继续去阻拦那些不断想要往前簇拥的记者们。

趁着沈量才走到记者们的中间,许常诺迅速地带人从警车上前呼后抢,把头上蒙着一件棉质运动帽衫的林梦萌准备押送入大楼。没想到刚上台阶走到楼门口,林梦萌竟连连摇晃着脑袋,不停地 挣扎着身体,很刻意地自己将蒙在头上的运动帽衫甩掉落到地上。

随着林梦萌的一挣,在她右侧压着她右臂的冯师姐冷不防地被她用肩膀撞到了下巴,冯师姐原本就是刚睡下就被打电话叫来加班的,被她这么一撞,立刻火冒三丈地冲着林梦萌吼了一嗓子:“你干什么!就不能老实点儿?”

“被遮住脸就叫老实?哼!姑奶奶都已经被你们抓了,反正这辈子想翻盘也够呛,干嘛还要遮住脸!姑奶奶见不得人是怎的?”林梦萌的样子十分的歇斯底里,此刻她脸上的昂贵的散发着果香的白粉底和深紫色眼影、以及酒红色唇彩几乎混成了一堆,而她本人又是天然咖啡色的肌肤,把满脸乱七八糟的颜色放大了看,确是一个个“狼狈”二字,整个人的状态歇斯底里得很。

媒体手中的镜头自然不会错过这样尴尬丑陋的劲爆点,于是一时间本来集中在沈量才身上的机位,又全都转向聚焦到了林梦萌的脸上。结果镜头焦点一转,沈副局长也跟着回过头,至少在我看来是一张臭到让人心里冒冷汗的脸,我都有点害怕沈量才会不会突然从后屁股那里掏出自己的手枪当众直接毙了林梦萌。

“赶紧把她带上去!让这么个疯娘们儿在这唱戏现眼干什么!”沈量才对着许常诺和其他的警员们大吼道,那个声音简直像是两门大炮同时炸膛,就连本来还在撒泼的林梦萌也一下子噤了声。沈量才吸了两口冷空气,看着面前相机后头那一双双目傻瞪得圆溜溜的眼睛,握着拳头捂着嘴咳嗽了一声,然后整了整衣领面对着镜头和镁光灯义正言辞:“杀了人还如此理直气壮,还如此敢在警察局这样匡扶正义的地方 肆意喧哗,当真可恶!众所周知,这位林梦萌女士,与南港的某些会党份子交往密切,其在内地经商期间屡次藐视警检法人员、屡次藐视公职人员、屡次藐视政府!就在刚刚进行抓捕的时候,她和她的那些交往甚密的朋友,公然抗法,出手对抗、殴打警员——这样的人,难道不应该政府的管束吗?难道不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吗?在此,我仅代表我们y省f市警察局表态:像林梦萌这样对社会毒害已久的人员,我们f市警方不管其背景是什么、背后是谁,只要是犯了国法,我们一定会将其绳之以法!”

许常诺等人可不敢再多驻留去听沈量才的高谈阔论,连忙手上用了蛮力,拽着林梦萌就往里走,身旁的那两个女警也同样用了蛮力,连推带摁,把着她的肩膀往楼里押。等许常诺这边把林梦萌在审讯室里安排好之后,胡佳期那边派人通报,陈春已经招了:她对自己杀了罗佳蔓的事实供认不讳,只是整个口供,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

我连忙跑到陈春那间审讯室里,隔着反光玻璃,给自己收拾得差不多的白浩远揉着太阳穴对着镜子另一边的胡佳期与陈春发愁。“撞了鬼了。”白浩远极度疲惫地看了我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

“怎么了?”

“我不知道这个‘二倚子’是在下毒杀罗佳蔓的那一刻,跟郑耀祖、成晓非合体了,还是罗佳蔓会分身、有克隆人在她身边?”白浩远闭起了眼睛,狠狠地揉着太阳穴。

“她也说完全是自己 一个人杀的,完全没别人在场?”我疑惑又气馁地看着白浩远。

“对——而且就像你推测的,她说,自己也是先看到罗佳蔓自己往酒里下毒,毒死了鱼缸里的鱼之后,罗佳蔓自己跑到了一楼的房间里接了个电话;趁这个机会,她调换了自己和罗佳蔓的杯子。再之后,罗佳蔓又回到房间里,结果迅速毒发,自己跌到了床上......整个过程,又跟成晓非的遗书,还有郑耀祖临死前的口供有很多相同之处。”

我的头也跟着大了起来。我看了看审讯室里的陈春,此刻面对陈春的真诚悔过,负责审讯的胡佳期似乎也有些无语。

“那她就没说,自己为什么要杀罗佳蔓么?”

“呵呵,她就说自己给罗佳蔓威胁了,但是佳琪问她被怎么威胁、威胁什么了,她怎么都不肯开口。”白浩远一睁眼,忍着想吐的感觉,强行开了个恶趣味的玩笑:“呵呵,搞不好,罗佳蔓是要跟外人公布这家伙是个变性人的事情吧?”

“我看不像,至少我觉得她对她自己是跨性别者的的事情没这么忌讳。”我摇了摇头,顺着白浩远的思路想了下去,“不过我听她自己说的,你们去抓她的时候,她正跟一个女生上床喔,对吧?”

“......我说秋岩,我确实是一直对你都有点合不来,但你就非得在我刚把胃里的难受劲压下去之后马上提刚才那噩梦般的 画面?”白浩远痛苦地看着我,“是一男一女......‘三明治’你应该懂什么意思吧?我知道你跟网监处那个我本家的、还有鉴定课那个筋肉疯 丫头关系不一般。”

我点点头,看了一眼陈春之后瞬间明白了,接着对他说道:“你信我,我在你‘立威哥’经常出入的那家同性恋酒吧里偷看到的,恶心程度不比陈春这个茬——你要知道,尤其是在你们几个替他和夏雪平在全局发喜糖之后......”

“行啦,我明白你要是说啥——都是报应,我他妈也真是活该今天看到那些东西......真是必然要长针眼了!估计这事儿过去了,回家之后睡觉做梦、搁梦里都得吐!”

我看着白浩远,听他这么一说,脸上只是 云淡风轻地笑了两下,心里可别提多解气,所以我又故意问了一句:“欸,你觉得,罗佳蔓那么放荡一人,会不会被她也上过啊?毕竟她这样看起来,身材也挺性感的哈?女孩不是更 容易对女孩产生性冲动么,何况这又是个带个棍儿的女孩......”

“欸我的天,何秋岩你是我哥行吗?哥,咱不提这事了......”

“哈哈,至于这么大刺激么?我就随口这么一问。”

白浩远捂着嘴巴,喉咙蠕动了好一阵,才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觉得够呛——刚才我问了几个女的,还有王姐,我把这人妖给她们讲了......她们几个没一个不是说,被人妖上了的话,一般情况下也会有心理阴影,除非是被灌得特别醉——这种心理阴影,可不亚于强奸。”

“强奸......么?”听了白浩远的话,我若有所思。白浩远随即似乎在咂摸着跟我说的这番话。我沉默了片刻,又对白浩远问道:“对了,你之前说要跟我聊聊那最后一个空格的事情,你有啥想法么?”

“在我看到这封匿名信之后,看到了那些名字和那条横线之后,我其实有一个想法,只是从接手这个案子到现在所搜集到的一切资料来看,根本没办法从中拿到一个切实的证据。”

“唉,又是证据,你真不愧是夏雪平的手下。”我无奈又嫌弃地看了看白浩远,“你先说说你的想法吧。都这个时候了,还什么证据不证据的?如果单纯耗在找证据这件事上,罗佳蔓就真成了被 不同的五个人毒死五次了。”

“行,那我就天马行空、放飞自我一次了。”白浩远想了想,回过身在办公桌上找出了一支钢笔一张白纸,照着匿名信重新誊写了一遍那四个名字和一个空格:“信上是这么写的,对吧?”

“嗯。”

接着,他又在这行字的下面,另写了三行,每行也都是四个数字,后面带一个空格。

“明白了吗?”白浩远写完这些,抬起头看着我。

“这不应该是数学题么?——‘1、1、2、3’,这个后面应该填‘5’,‘1、2、2、4’,这个后面应该填‘8’,‘2、3、5、7’,这个是素数表,应该是填......”话说到这,我立刻顿悟,“你是说,这个写匿名信的人,也在给我们出这样的数学题?”

“我觉得是这个意思,要不然他检举揭发的时候,还故意出一个咱们猜不出来的东西是为了什么?一般这么干的,莫不是不敢直接揭发、受到过什么威胁,就是自己心理上有坎,但是又不能不揭露,要不然可能对不起自己良心或者死去的人,所以一般这种情况下,谜底的线索其实就在谜面里。”说着,白浩远便在那张白纸下面开始罗列出每个人的名字:“来,咱们也做个数字归纳法——先说说成晓非,对于这家伙,现在咱们的已知条件是,首先他应该跟罗佳蔓发生过肉体关系......”

“那个纯情的家伙,还认为自己跟罗佳蔓是情侣。”

“不错。其次,他自杀了,对吧。”

“一个市长的衙内,因为一个‘情’字,杀了人,然后自杀。”

白浩远抬起头,对我问道:“你不觉得奇怪么?如果这个成晓非真这么纯情的话,为什么不在杀了罗佳蔓的当场自己也喝下毒药自杀殉情喔?为什么偏偏要等到几天之后在另一个地方自尽?”

“我也觉得有问题,但......”

“别急,这些暂时是咱们对于成晓非的已知条件;咱们再来看看郑耀祖——首先,也是自杀,也是跟罗佳蔓发生过肉体关系,而且他俩是正经八本的‘婚外情’......”——呵呵,“正经八本的‘婚外情’”,这话说完之后白浩远自己都不由得跟刚被人喂了口屎一般用舌头艰难地顶了下上颚,反着胃口吐了口气。他调整了一下呼吸,接着说道:“然后他临死之前——你记得他临死之前说的话吧?”

“对,好像是在说什么,有谁在逼他的意思,而且好像又说了一些关于是自己有什么 把柄在罗佳蔓的手里?他说得很晦涩,但大概意思在。”

“对喽,那么他的已知条件,就比成晓非多一个。”白浩远说完,扣上了笔帽,站起身走到反光玻璃前的对讲麦,忐忑又充满笃定地看着我,“现在咱们来做个实验,看看把眼前这个‘二倚子’放在成晓非和郑耀祖的已知条件里,会发生什么。”接着他打开了对讲麦,对着审讯室里面戴着蓝牙耳机的胡佳期说道:“亲爱的,你问他一下,罗佳蔓跟他,是不是有过性方面或者情感方面的纠葛。”

胡佳期按着耳机,抬起了头,咽了口唾沫眨了眨眼后开口问道:“我看你给她设计的那些衣服,无论是端庄的还是暴露的,竟然都那么的合身——尤其是她上《fhm男人帮》杂志的时候,拍的那组性感照片,除了p图的作用 之外,你的那套衣服几乎把她身上所有的优势都展现了出来而恰当地把她身上所有缺点都隐藏了起来。我没记错的话,英国的设计师卡尔文说过,最完美的衣服,就是设计师对模特的性欲和爱情,无论同性还是异性。陈大设计师,罗佳蔓小姐对于你来说,该不会除了单纯的模特和设计师的合作关系 之外,还有别的什么关系吧?”

陈春看着胡佳期,愤怒地撇了撇嘴,接着又有些失落地靠在椅背上低下了头,看着面前的窗子外面,竟然有些泪光在闪烁:“是的,我爱她......我曾经用过一种十分粗暴的方式,占有了她......她可真是个婊子!——一个令人可爱又可怜的骚婊子......其实我每次跟她上床的时候,都看得出来,她心里是在完全的拒绝,但每一次之后她又忍不住地往我的怀里靠......那个傻瓜哟!她常常往 不同的男人怀里钻,但实际上,包括我在内,全都没办法给她一个最 温暖的拥抱......呵!”

“果不其然......”白浩远看着眼泪欲落的陈春,自信地打了个响指。

而胡佳期就像是跟白浩远有心电感应一般,看着陈春,把声音放得柔和了一些,继续问道:“那你杀了她,你又是这么的爱她。你有没有想过,跟她同去?”

“想过......”陈春叹了口气,“我看到电视上的新闻了。那个小孩和那个老男人,都为她死了。姓郑的那个油腻老男人是怎么回事,我到现在也没想通,呵呵,我也不想去想了,我恶心他——在佳蔓组的一个局上,我见过他,趁着酒劲,他摸过我的屁股和大腿,哈哈,我就故意等着看他最后指导我怎么回事了,会是什么反应;哼,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个老男人在摸着我的鸡巴,全身冒冷汗的样子!还是个影帝喔!但是那个小男孩......他比我有勇气,人不是他杀的,他偏要自己揽下来,他也是真爱着佳蔓吧......我也想跟佳蔓一起死,唉,但是,我做不到。”

“你没勇气么?”

陈春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了看胡佳期,“呼......你就这么理解吧。有些事,我真的不能跟你们说。”

“又是这句话......”我无奈又轻蔑地看着陈春,突然脑子里一道光芒闪过,“对啦,我也跟着忙叨得差点忘了:陈春刚刚差点说走嘴——她大概十几岁不到二十岁的时候,似乎在她老家杀过人。罗佳蔓还不会是知道了这个事情吧?”

白浩远连忙又打开了对讲麦,刚准备对胡佳期说些什么,突然审讯室的门被打开了。

“对于这个陈春的审讯先停下吧,告诉里面的胡佳期和章琰先去休息会。”沈量才不容商量地说道。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黑色立领毛喔大衣的人,我仔细一看他们每个人的脸,我突然觉得似乎在哪见过,但肯定不是在局里,也不是在省厅。

“沈副局长,怎么了?”白浩远问道。

“先别多问了,现在遇到点事......你们俩直接跟我来。”沈量才此刻的脸色可远不如刚刚在媒体闪光灯下那么明耀,当他出门的时候,也忍不住厌恶地瞟了好几眼那些面孔略生的黑色立领毛喔们,并立刻招呼身边的保卫处警员跟着这些人一起进了审讯室。白浩远一看这架势,赶忙叫停了胡佳期的审讯,搞得胡佳期也是一头雾水,但我和白浩远都来不及解释,便被走廊里的沈量才催促着跟在他身后。

“哦,原来何代组长也在值班喔!”

我跟着沈量才和白浩远刚进副局长办公室,还没来得及转身的时候,便听见办公室里有人对我打招呼。

那人竟是萧叡龄,而当我一转身,他已经略过了沈量才和白浩远,直接对我伸出了手。

“你好,萧处长。”我这下才想起来,刚刚站在审讯室门口的那几个,全都是萧叡龄手下的检察官们。“这位想必是罗佳蔓命案的负责人,白浩远警官吧?幸会。”

“萧 公子竟然也认识我这么个小警察么?”

“哈,在f市内,所有市级单位有一定头衔的公职人员我其实都认识,只是我们之前没见过面而已。”

萧叡龄跟白浩远打招呼的时候,我却在想:审讯陈春审到一半,这个身为检察院侦查监督处的萧处长来了,而且那些检察官还直接进了我们市局的审讯室,那么八成他们是想要对陈春有所企图。对于他们想要干什么,我突然非常不安。

“萧处长跟咱们秋岩认识?”沈量才对萧叡龄和我问道,此时的沈量才依旧黑着脸。

“没错,在白京华先生的酒庄上,我跟何代组长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正好是白京华先生为爱女办婚礼的时候。”萧叡龄看着我,面带着看起来温柔又憨厚的微笑。今天他还换了副四四方方的黑框眼镜,本来就长得酷似一只熊猫的他,如此一笑起来,活像xxxl号的江户川柯南或者旺仔牛奶的cosplay。

他不提白京华的酒庄倒是还好,一提起来我便回想起在酒庄的时候,这家伙把白京华生生逼得全身发抖、汗如雨下的样子;出于良心和正义感,我对他的话术与手段的确佩服得五体投地,但同时他在那时候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让我从心脏到胃里都觉得十分的生理不适,原本跟他握在一起的手,也立刻变得有些僵硬了起来。

“你还认识白京华?”而当听到“白京华”这个名字的时候,沈量才的眼睛突然变得雪亮,全身上下每一处细胞都变得难以掩饰地亢奋了起来,他连连拍了拍我的后背,眉毛和嘴角形成了一个对称而距离颇远的小括号:“可以啊!平时不见夏雪平跟谁保持人脉,你却还认识这么个富翁!”

“不是的,其实当时我是被张......”

沈量才这突如其来的态度变化,让我觉得受宠若惊,又有些尴尬,我立刻转头对他解释着;可话未说完,却被萧叡龄打断了:“沈副局长,这些闲话家常的事情,有机会咱们慢慢聊。我这边还有些着急,先谈谈正事可以么?”

沈量才咬了咬牙,用鼻子吸了吸气:“行,那坐下谈吧。”

“不坐了,我们市检这边着急得很。”萧叡龄依旧有些憨态可掬地笑了笑,“呵呵,我们必须马上把陈春带走。”

“带走?”

——我和白浩远都傻了,虽然我心里稍稍有那么一点心理准备。

“检察院难道也对罗佳蔓的案子感兴趣?”我追问道。

“何代组长误会了,罗佳蔓这个案子是你们警察局的,术业有专攻,谋杀案我们检方办不了。”萧叡龄收起了笑容,正色起来,且用着一套命令的口吻道,“但是,我们依旧必须马上把陈春带走,而且,你们警方必须马上释放陈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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