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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嘉烽火 第五卷 未了当年(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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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龙的也不服输,还口道:“嘿,竹笋炒肉丝有什么好吃的,你婆娘不是每晚都要给你吃竹板炒肉片吗?”说罢大笑起来,姓赵的听他提到婆娘,不禁心生胆怯,可嘴上却还是不服软。

陈庆之想是知他二人习性,也就任由二人脸红脖子粗地吵闹,轻笑一声,带着檀羽往内走,不时给檀羽介绍道:“这二位名叫龙傲天和赵日天。平时除了吵架拌嘴就没别的事做,也不知为何国主要将这二人收为幕宾,或许国主觉得听他们吵架可以解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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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并肩走进离宫。当先所见是一条小溪,横穿着流过一处极大的庭院,溪边是两个花圃,圃内种了几棵大汉桂。汉桂深秋时开得最盛,此时正是桂香四溢时节。檀羽只见花色映着波光,当得是满眼的妖娆。汉桂以当年汉丞相萧何在此亲手种了几株桂树而闻名,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那溪流之上有三座小桥,左手那座是金属质地的铜质拱桥,横在溪上如一张拉满弦的弓;中间那座是汉白玉的七孔桥,桥上玉柱则刻有石狮、麒麟等物;右手却是一座樟木曲桥,微风飘过,还带着桥木散发的辛凉味。

陈庆之欲带檀羽从玉桥上过,檀羽一看即知,那铜桥是武士过的,木桥是文士走的,中间玉桥必定是达官贵人方可从上经过,便笑道:“我看我还是走这座木桥吧,这气味闻一下清气爽,前面纵然是万丈深渊,倒也不怕的。”说着自行从木桥过溪。

陈庆之也就陪他走了木桥,道:“檀兄看来已是成竹在熊,今天就瞧你的了。”檀羽笑而不答。两人继续向前。

过了桥,眼前就是一座宫殿式的大房子,房前有台阶九级,上得台阶,则有青铜大鼎一尊置于房前,再往前,就进得殿内。殿内的装饰自是豪奢无二,不必细说,只是此时殿内已坐了十数人,分于两侧,每人身前一张矮几,放着各种蔬果食物。可以想像,置身于这样空旷的场所与人舌战,将是何种感觉。檀羽马上就要经历这样的场景,因为他们一进门,十几双眼睛齐齐地看了过来,每一双都来者不善。

后面龙傲天却凑上前笑眯眯地道:“陈公子、檀公子,请到首座。”说着引了二人在最前排两个位子坐下,又道:“国主在后殿小憩,片刻就出来。”这“小憩”二字,被他说得格外轻浮,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檀羽此时正两眼观鼻,鼻观心,兀自坐定,他在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毕竟自己对座中这众多君子几无了解,但对方却必然对自己了如指掌。如此明暗悬殊,要真的战而胜之,实在太过困难。陶贞宝也有些不自在,坐在檀羽身后不时地左顾右盼,一会儿如果有什么事,他也希望能帮檀羽做点什么,而不是无能为力。

陈庆之见檀羽淡定的模样,略略有些吃惊,凑过来小声道:“檀兄,殿内这些都是国主的食客,平日里一向是眼高于顶。你现在坐的这个位子,不知有多少人坐过,可像檀兄这样沉得住气的,还真没见过呢。”

檀羽笑道:“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若不安然自处,如何能思虑缜密,应对自如。”

他自当初年少时便家破人亡开始,经历了六年前的生死时刻、六年的寒窗苦读、以及近一年的各种遭遇,此时的他,即使内心中难免紧张不安,但对于场面的把控,他已经非常1练了。

第二十三回群英

说话间,国主杨难当已从后殿出来。座中众人只闻脚步声便纷纷站起,檀羽见状,也只得站起身来,抬眼略一瞥,不禁一番讶然。那杨难当并无想像中大腹便便的官式模样,而是相当的精干。最特是他的服饰和发式。自魏晋盛行玄学以来,汉人常见的官人闲装多流行宽衣博带、羽扇纶巾。仇池国中虽羌人居多,但早已汉化,服饰习惯上也与汉人无明显区别。可杨难当穿的竟是紧身胡衣,全无汉人气质。

陈庆之自然明白他的惊讶,说道:“后面还有令你吃惊的呢。”檀羽知他说的是实情,便即收敛住表情,沉心应对。

杨难当目光看向檀羽,脸露一丝难察的表情,方才朗声说道:“檀公子是名门弟子,寡人相请再四方请动公子,你们今天可要抓住机会好好向檀公子请教。”众人齐答声“是”,才纷纷坐下。

杨难当拿起面前酒杯啜了一口,道:“飞龙,你给檀公子介绍下我们的人。”坐檀羽对面一个中年儒生便站起身来,向檀羽介绍道:“在下司马飞龙,檀公子有礼。”

檀羽知道,此人正是林儿她们从侯家堡密信中得知的“司马兄”,只是微一拱手,道声“失敬”。司马飞龙随即将座中之人一一介绍。

“这位卢遐卢先生,乃是北朝司徒崔浩之婿。范晔范蔚宗,南朝治史大家,《后汉书》就是由他编成。赵温赵思恭,北朝皇帝侍读赵逸的兄长,治书大家,姚秦时曾做过天水太守。扬晚,南朝客商。李欣,他可是檀公子的族人啊,赵郡李氏后人。班孟、黄卢二位仙是静轮宫的道长。沮渠唐儿和沮渠董来兄弟,是伊吾城四大护法之一,合称双龙手。跋陀罗尊者,汉名觉贤法师,西域的高僧。龙兄和赵兄,檀公子已经见过。还有阚伯周法师,是公子的老1人了。”

这中间,觉贤自然就是他在太原比试时见过、许穆之请来的那位裁判;扬晚则正是那天林儿在司马道寿的典质行见过的那位,后来典质行被赶出汉中,正是拜他所赐;李欣虽是赵郡子弟,却常在平城活动,檀羽未得一晤。唯坐在最角落不起眼位子的阚伯周向檀羽投来一道如剑的眼。檀羽知他心怀怨恨,也不理会,只是颔首见礼。

陈庆之小声道:“怎么样,不是文坛豪宗、就是武林巨侠,这阵势够唬人吧?”

檀羽表面上镇定,隐隐也觉得,今天这关果然难过了。

司马飞龙介绍完,向座中群英一挥手,朗声道:“诸位请吧?”

这时赵温站起身来抢先发难道:“檀公子可知在下是从何处举的孝廉乎?”

檀羽拱手道:“正要请教。”

“我本是从赵郡出仕。”

“哦……”

“你不问我在北朝出仕却为何没有在北朝任官?”

“想必兄视名利如草芥。”

“哈!哈哈哈……”那赵温竟不怒反笑起来。

檀羽岂会不知他的意思,他既是在赵郡出仕为官,而自己六年前就到了赵郡,与各方诸人均很1络,可自己却未曾听说过这人,那么他出仕至少也有六年以上的年头了。按照正常的官员升迁速度,他现下至少应是一州的刺史、别驾之任。想必是自己当年的一个心蛊之计,让赵郡许多人被清理出仕途,这个赵温可能就是其中之一。至于他是如何逃到仇池做了幕宾,中间怕是还有一段艰辛的故事了。

檀羽没想到一上来就是以此为题,直逼其要害,只得勉强反讥道:“看样子这位赵兄的心蛊之毒还未拔除干净。如若需要,在下可助你一臂之力。”

赵温怒不可遏:“你……”却被旁边站起的觉贤拉住,道:“赵兄且勿动怒,待贫僧会会此人。”

觉贤双手合什,“无量寿佛。檀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法师有礼。”

“上回在河东,公子仅凭一番胡搅蛮缠,就令天师道门人溃败的场景,贫僧仍是历历在目啊。”

檀羽却故作不知地道:“天师道?就是太原天师观所见,让很多人像动物一样相交的那个天师道?”他知道今天要独战这么多人,最重要的就是多攻击对方的弱点,而不能露出自己的破绽,所以他一上来就先谎作不知,来迷惑对手。

谁知那觉贤远比赵温要沉静得多,听檀羽的话,并不发作,反而笑道:“正是那个天师道。能够公开行男女之事,说明他们已经洗净了羞耻心,真正把自己的同伴当成了自己。试想,谁会看着自己的裸体而感到羞愧呢?荀子说,人之所以成为人,是因为‘人能群’,‘人能群’才使人成为了天地的主宰。而要做到‘人能群’,当然首先就是要放弃羞耻心,全身赤诚地面对自己的同胞。所以天师道的主张,贫僧以为相当精到。恰恰相反,如若人人都像檀公子这样去残害自己的同胞,人怕是早就败于禽兽了。”说罢一阵冷笑。

檀羽见他一笑,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自己本不想露出破绽给对方,可对方对自己是如此1悉,一上来就用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办法,直打自己要害。在汉中诗会时,他就是用这句“人能群”对付高长恭的,此时一上来就被这觉贤用同样招数击中。他就像熊口中了一记闷拳一样,五藏六腑都翻滚起来,说不出的难受。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席中诸人,一开始就如此难缠,后面还有那么多人虎视眈眈,自己已是深陷重围、孤立无援。想到这里,他的心已经凉了,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群英中沮渠唐儿眼光最是毒辣,一眼就看出了檀羽心中已显出败退之象,适时站起来补充道:“法师所言不确,檀公子其实是深得我辈精髓,以强凌弱、痛打落水犬。”

觉贤道:“此话怎讲?”

沮渠唐儿道:“当年的赵郡,上有李顺、李孝伯,下有号称赵郡四少的统率第一秃发破羌、武艺第一李均、谋略第一李真奴、财富第一郑羲。李均身死,赵郡的少年谁不想攀上这高枝,从此飞黄腾达?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位子竟被一个十来岁的小子抢去。我不得不佩服檀公子的心机谋略当真是天下罕有啊。就凭一个心蛊谎言,骗取了所有人的信任。”

“至诚之道,非至圣不能知。至圣之德,非至诚不能为。”旁边范晔摇头晃脑地说着,他这一代治史大家,对儒学经典自有自己的阐发,“赵李诸人都不过是棋子而已,檀公子骗骗他们,有何不可?你们看结果不是很好吗,檀公子从此成了赵郡四少之一。什么‘至诚’,什么‘至德’,不过都是骗人的鬼话。‘天与不取,反受其殃’,这一点上我和诸君不同,我支持檀公子的做法。”说着他脸上露出一阵笑意,那笑意在檀羽看来竟如此渗人。

檀羽被这连串的讥语、嘲讽攻击得毫无还口之力。刚才被觉贤一招击中后,对方这几句话,就像一套组合拳,招招打到檀羽身上。檀羽羸弱的身体,如何扛得住这样的打击,立即就显出了崩溃的迹象。而范晔这种天下顶尖的学者,更是用一个大招直接要了他的命。

他此刻只感头如炸裂了一般,脑中不断地回响着“唯天下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这些话。

这不是自己一直奉行不悖的真理吗?可自己又何时为自己当年撒下的弥天大谎有过一丝的内疚呢?既然没有内疚,自己所奉行的“至诚”之道又是什么呢?

短短几个问题,让各种不安、自责纷至沓来,令他喘不过一口气,心思陷入了极大的迷乱,他一时挣扎着,竟无论如何也脱不出来。此时,他已近疯狂。

混乱中,他仿佛回到了六年前那个春天,回到了陇西帮初见李灵时的场景。那时候,李灵听他的建议,一个个询问属下,言语中充满了赤诚。记得他还向稚媛埋怨李灵为何不会说谎。那时固然是自己涉猎儒家经典尚不深入,可这不也说明自己的本性并非至诚吗?这岂不与人性本善的儒学道统大相径庭吗?那么自己深信不疑的儒学,岂不是错了吗?

檀羽心思越陷越深,不自觉便要走火入魔了。

第二十四回重生

仇池国群英,一上来就怒喝、排斥、抹黑、嘲讽,无所不用其极,必欲致檀羽于死地。此时的他,心志已经迷乱,立场已经动摇,要么,就从入魔的险境中挣脱出来,浴火重生,要么,就从此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何去何从,此时就在檀羽心中一念之差了。

后面陶贞宝看出了此时情况对檀羽极为不妙,忍不住出口相帮:“你们这样说对兄长不公平。虽说九黎教连我师父也不知道,可兄长乃饱学之士,知道这个极秘的教派也不怪。兄长虽然贵为李宣城开山弟子,又有赵郡四少的名头,可兄长从不放在心上,遇人不论贵贱,一律待人以诚。兄长一身的学问,却从未想过凭家学出身博取功名,视名利如粪土,这样高洁的品性,试问座中诸君,能比得了吗?”

他无奈之下,只能祭出出身这个最终的筹码。他满以为这番话定能让群英汗颜,却不想话音刚落,觉贤就哈哈大笑起来:“亏你也是游历江湖多时,竟如此鼠目寸光,当真让人笑掉大牙。远的不论,就说今天在座诸位……”

他走到扬晚身边,“扬晚,南朝金陵人。出身在金山银海中,然而他却弃暗投明,毅然放弃在南朝的富贵日子,来仇池襄助国主,令仇池不到两年便国阜民安,成为天下数得着的富庶之地。”

他又走到李欣面前,“李欣,赵郡子弟。放弃功名利禄,一心从教。别看他年纪尚轻,竟已是桃李满天下。再看陈公子,不过十八岁年纪,已是统率一方之豪巨。这几位,哪个比檀公子差啊?”

他点的三人,陈庆之表情尴尬,毕竟檀、陶二人是他带来的,今天恐怕是要出丑了,他的面子上也挂不住。李欣念及与檀羽同族,不便出言相讥,只是略略颔首。唯扬晚一脸得色,起身道:“法师谬赞了。钱财于我不过是身外之物。只要能让此方百姓生活富足、安居乐业,那就是在下最大的心愿了。”

觉贤又道:“至于陶公子说的什么九黎教存不存在,这又从何说起啊?卢先生云游四方,见多识广,可否为我等解惑?”他言语中充满了胜利者的骄狂,毫不把陶贞宝放在眼中,只是回头望了卢遐一眼。

这时一直闭目不语的卢遐缓缓睁开眼来说道:“无量寿佛。‘如来是真语者、实语者、如语者、不诳语者、不异语者’,心蛊之言,诳语也,九黎教之说,异语也。汝不说真语、实语,却说诳语、异语,实已着相了。以异语反说诳语,却不怕堕入阿鼻地狱吗?”

他语气虽是平和,可话中狠劲十足,陶贞宝被批得体无完肤,登时羞得无以复加,只想找个地同钻进去。

可这番话却结结实实传进了檀羽的耳中。那声音有如醍醐灌顶,直通檀羽心脉,竟令他有如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舒爽自如。

他暗自偷眼看向兀自端坐的卢遐,见他仍不动如山,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秘表情,忽然心中一动。他是范阳卢氏之人,又是崔浩之婿。听说最近北朝朝廷有一些传闻,因西凉战事不顺,皇帝迁怒于崔浩,而欲重新起用以李孝伯为首的赵郡诸李,檀羽的两位结义兄长秃发破羌和李真奴就已得到任用。崔浩闻弦歌而知雅意,就有了与师尊和解之意。此番这卢遐来此,莫非就是得了乃翁之命,故在这最为紧要的关头,说出一番禅语解自己倒悬之危?

卢遐说得没错,以一个谎言去掩盖另一个谎言,只会增加更多的罪孽,殊不知自你撒下第一个谎言起,后面就要用一千个谎言加以弥补。因为任何一个谎言都是着相的、都是不究竟的。如此反反复复,除了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实在找不到别的出路了。

“人之情各有所蔽,故不能适道,大率患在于自私而用智”,所谓“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所以“反身而诚,乐莫大焉”。

儒家所说的至诚之道,并不是不许人撒谎、不许人犯错,而是在犯了错之后,能够真诚地忏悔和道歉,即孟子所谓“人恒过,然后能改”。只要能做到知过而改,就正说明其人的本性恰是善良的,之前撒谎犯错只是源于一时的迷妄。所以,能真诚地面对自己的过去、面对自己的本心,这就是至诚之人。

此次檀羽前赴侯家堡,正是感觉到了自己的懦弱。这个懦弱,是因为他在过去六年成长的过程中,虽然读了很多书,却逐渐地失去了自己的本心,或者说,他自己变得不再诚实。引起这个不诚的原因,现在他终于明白了,正是当年的“心蛊”谎言。

心蛊之事,当年自己凭着这一谎言,的确是让赵郡免于浩劫。其结果是正面的,起心也是善良的。而其后果,就是令像赵温这样的、并没有起任何恶念的人,也遭遇了不公对待。而如今,既然战事已经解除,自己就必须要真诚地去面对自己所种下的恶因,向那些因他的过失而受影响的人致歉。只有如此,身心方可健全,修道才能进阶。

“呼……”檀羽终于从入魔的深渊中转了回来。他长吁一口气,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额头,早已是冷汗涟涟。

他抬头看看卢遐,对其抱以一丝微笑,感谢其在危难之际出手相救。然后慢慢站起身来,对座中群英抱拳道:“卢公所言不错。当年在下一时情急,撒下了弥天大谎,且不说令诸位饱受困苦,也致赵郡族人蒙蔽至今。一切错皆在檀羽身上。然而大错既已铸成,只能尽力弥补,我会立即修书一封告知赵郡乡老并李灵师伯,等下次回乡时,檀羽当负荆请罪,冀望天下人的谅解。从今往后,檀羽若再有一丝戏言欺世盗名,将自刎以谢天下。国主,诸位前辈,因为在下当年的一句谎言,致大家都不愉快,我先在这里向诸位赔罪。”

他说完,忽然站起身来,缓步走到门口,然后对着殿上诸人,长揖及地。

座中诸人刚才还眉飞色舞,见他如此动作,一时竟全部愣住了。站在卢遐身前的觉贤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快逃出心魔的纠缠,睁大了眼,再也说不出话来。

檀羽见众人如此,心想:“今日这番舌战,让你们赢了又有何妨。来日方长,我自有找回场子的那天。”于是叫了陶贞宝到他身前,然后说道:“在下才疏学浅,实在当不起国主的邀请。与各位前辈说辩,那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诸位高才,在下实难望其项背。不若在下就此告辞,各位请尽兴畅饮、纵情开怀。”说罢便转身快步走出大殿。陈庆之见状,忙向杨难当赔了礼,也跟了出来。

在旁人的眼中,檀羽是输了此番舌战落荒而逃的,殿上群英当是此次的胜出者。可此时,群英的脸上竟没了一丝笑容。刚才檀羽的话不卑不亢,这些人都是个中高手,自然明白他已经渡过了最艰难的考验。下次若再遇到,恐怕就不那么好对付了。

多年后,当檀羽回想起这次“冷溪之辩”,仍不由得心有余悸。这是他人生中的重要转折,从此后他内心中的缝隙完全弥合上了,他变得不再懦弱。也正是在这一天,他了悟了“至诚”之道的精内涵,完成了“修身”法门的关键一步,实现了从学子到儒者的成功进阶。

陈庆之当然也清楚这一切的过程。晋升为儒者,就意味着实力的一次质的飞跃。此时,他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失落,就这样陪着檀羽走出了离宫的大门。

三人正要上轿,旁边突然冲过来一个无赖,拉住他们的轿子死活不放。侯午、侯未正要动武将其赶走,陈庆之忙出言喝止,问无赖道:“你做什么?”那无赖道:“这位公子,你还没给我回信呢,我怎么去领赏啊?”旁边檀羽不解地看着陈庆之,“怎么回事啊?”陈庆之忽地犹豫起来,半晌方道:“这人前几天送了封信给你,被我拦下了。不过……”他顿了顿,“其实给你看了也无所谓。”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来递给檀羽。

檀羽一阵纳闷,接过信来,先看落款,竟是“牛盼春”,不由一惊,忙将信来读:“还记得当年你们上孤峰时的场景吗?悬崖上拉着两条很粗的麻绳,过山就是从麻绳上一路滑过去,从麻绳向下看就是悬崖峭壁。这个场景我近日写了一首诗,诗作奉上,帮我润色一下。”下面便是一首七言绝句,诗曰:

孤峰九月得落英,

老叟三生在博陵。

目下紫峦山色好,

柏间古道水流行。

檀羽尚未读完,“啪”地将信合上了,脸上露出吃惊的色来。

陈庆之见状,说道:“牛真人真是越来越像孩童了,最近竟琢磨起诗来,也是有趣得紧。他知道我生性喜爱诗赋,便写这首藏字诗给你,意在向我表现你的才能。不过牛真人显然多虑了,这么简单的诗,想来檀兄一眼便看懂了罢。”

他说得没错,因为檀羽的确在字里行间中找出了那四个字来:“英在紫柏”。

(第五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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