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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嘉烽火 第一卷 大浪淘沙(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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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心肠热,自然挨不过他们的请,当即答应领路前往郗家庄。于是檀羽扶小妹上马,自己牵着马紧跟在木兰身后。至于后面那个着急的韩二郎有没有跟上,就不得而知了。

第三回东山

木兰向家里人告了假,收拾了几件衣物,同檀氏兄妹一路询问着,来到了邻县的一处客栈打尖,顺便向店家询问怪老头的住处。

“老实说,没人知道怪老头到底住哪里。他愿意为大家看诊时,自然会出现,不愿意的时候,就消失不见。大家只知道他住在东山的某座山岗上,可到底是哪座山岗,没人知道。有好事者曾去跟踪过他,每次都看他从一个写着‘妙闻精舍’的山门进去,山门处有一个西域模样的小女在守门,年龄和你差不多。但是,如果你跟着进去,却找不到山里面有什么房子能住人。更怪的是,下次若再去,那‘妙闻精舍’的牌子,又换地方了。

木兰听完叙述,笑道:“有趣有趣。”又对檀氏兄妹道:“不如我们去东山看看?”

兄妹答声好,三人便来到了东山附近。这东山,就是当年“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的那座东山。山并不高,但在这鲁中平原地界,也算是山岗错落、景致绝佳之地。

三人走到东山附近一个小山包上,极目望去,终于傻了眼。原来,这里根本就没有一个可以住人的地方,四方是延绵的山岭,让视线所及,只有山中的土石和野林而已。

林儿“啊”了一声:“从小听人说孔子登东山,原来东山是这个样。这可怎么办?”

檀羽却只有一个信念:深山出高士。能躲在这里过生活的人,都是出凡脱俗的,难怪他的大父要让他来此地寻找真人。“要不我们先四处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人可以问问。”

说罢,三人便先往东南方走去。走了小半个时辰,果然见到了店家说的“妙闻精舍”的山门。山门在一座山岭脚下,山门之后是不知多少先民踏出来的一条土路,弯弯曲曲,一眼望不见头。

山门处,是一个着西域衣服的小女,诚如店家所言,和木兰差不多年纪,身段也相仿佛,手中还握着剑。

檀羽上前问道:“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一位与人看诊的真人?”

那小女面无表情,只懒懒地答了声“是”。

檀羽又仔细打量了半天这小女,忽对身后二女道:“适才听店家所言,这妙闻精舍应当没有这么简单。要不,我们先不进去,到别处看看再说。”于是,三人又掉回头往西北方走去。

有趣的事情发生了。西北方也走了小半个时辰,他们同样发现了一模一样的一道

山门和一模一样的一个小女。他们就像踏入了一个迷宫一般,一切都回到了原点。这足以引发木兰的一声惊呼:“天呐,白日见鬼了吧?”

檀羽却非常镇定地道:“这一定是一对双胞胎女兄弟。看来好事者找不到怪老头,就在于此了。我们得做选择,二选一。”

木兰笑道:“那还不简单,两个山头都去走一遍不就知道了?顶多花点精力,总是能找到的。”

檀羽道:“这个办法好事者一定能想到。我想,如果不破解这个谜题,不论从哪个山门进去,最终都找不到怪老头。因为,这些山头纵横交错,他只要在某些地方设下岔路、障碍,你就别想找到他。”

木兰一听,便犯起难来,“难不成我们在这儿干等?”

旁边林儿抿嘴一笑:“万一怪老头十天半个月不出现,我们也是等不到的。木兰姊别急,阿兄他一定有办法。”

说罢,两人都不约而同看向檀羽。

檀羽点点头,道声:“先找个地方坐着慢慢想吧。”便扶着林儿来到一棵大树下靠树坐了。他两个人走了这么多路,颇有些疲了,两人相扶而坐,却没有一句话。

木兰有些无聊,只好也坐了旁边,不时地拣起一颗石子,掷向远处的大树。

怪老头的谜题固然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可越是如此,檀羽越确定了此人就是檀道济要他寻找的那位真人。

然而,檀羽仿佛生下来就只好儒学,自小将儒家经典背得滚瓜烂1,却从没有打算如檀道济般走上兵家之路,所以这诡道兵阵他并不擅长。檀羽看看林儿,两人都有些无奈,半天也没拿出主意来。

“哎哟!”木兰扔的一颗石子不小心蹦到了林儿脸上,吓得林儿捂了捂脸,木兰连忙道歉赔礼。

这一个小变故,却忽地让檀羽心中一亮。他小声问林儿:“木兰阿姊的石子是向前扔的,怎会落到你这儿了?”

“碰树上弹回来了,很怪吗?”

“林儿你看,这精舍的山门,一个设在东南方向,一个设在西北方向。你抬头看这四周的山,连绵环绕,而我们恰坐在一个山谷里。这像什么?”

“像我们目前的处境!”林儿与乃兄一般的聪慧,一经提醒立即明白过来。

“没错。大父临终时让我们来此寻找真人,如此明确的任务,绝不会无的放矢。而这里如此怪象,绝不是简单的门兵阵,否则天下通晓门之人何止一二,又岂会无人能解?所以我想,这是那位真人在暗示我们什么,这个暗示只有你我二人才能明白,你说是吗?”

“哦,我懂了!刚才我们在东南的山边,现在又在西北的山前,这不就喻示我们一路北来逃难的路线吗?现如今,我们坐在这山谷里,不知道哪里才是我们的出路。阿兄,你觉得哪里会是我们的出路呀?”

“我们自南来,一路向北。物极必反,现在,是时候返回去了。”檀羽眼中显出坚毅果决的情。

林儿一击双掌:“是了。感谢木兰阿姊弹过来的石子,我们这就回南门去。”

于是檀羽扶起小妹,三人一道,缓步向前,径奔东南的“妙闻精舍”山门而上。

第四回孤峰

刚走进山中,三人就感到了不妙。在这延绵的深山之中,真可叫抬头不见天日,没有任何可以判断方向的参照物,转几圈就迷了路,更别说找出往北的去路。这种地方,即使当地的老农,也要小心翼翼地走进来,而像檀羽他们从没来过这里的生人,是断不敢进来的。

木兰急道:“哎呀,这可怎么办。如果陷在这里,不但找不到那怪老头,连出去都难了,我们会被困死在这里的。”木兰一腔热肠,又是本乡人,害生客在这山中迷路,她心里过意不去。

檀氏兄妹却要平静得多,他们年龄虽小,可毕竟刚经历剧变,从生死线上活下来,心智远较旁人更为坚强。只听檀羽道:“木兰姊莫急。我向建康的星官学过一些占星之术,等一会儿天逐渐暗淡下来,北极星升起的时候,我们到一个相对高处去观察,就能准确地把握自己的方位了。”

木兰诧异不已,观星之学于她而言是高深难测的学问,她何曾想过自己竟然能碰上一个懂这门学问的人。她忙问:“客会占星,可否教教我?”

檀羽笑道:“说起来也不难。你只要先确定一个仰视的高度。这个高度跟我们所在的南北有关,在南朝仰的高度就低一点,在北朝则要高一些。如果是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大约这个高度应该是这样……”檀羽一边说,一边过去托住木兰的下巴往上翘,续道:“有了仰视高度之后,在这个范围环顾四周,会找到一颗最亮的星星。这颗星星即使在太阳还没下山时就能看到,而且不会随着太阳一起动。这就是北极星了。它所在的方位,就是正北方。”

恰巧,此时正是太阳西沉,天色逐渐变暗的时候,天上的繁星若隐若现。在那浩瀚宇宙中,檀羽仔细观察,很快就辨认出了北极星的方位。

于是,便由檀羽在前带路,看着北极星一路往山顶的方向走。又走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天已完全黑下来,三人终于来到山顶。

“啊呜……”来到山顶那一刻,一声长啸在檀羽喉间不自觉地发出。他站在山巅,向群山眺望,顿时领悟孔子小鲁那浩然的情怀。

与此同时,是林、兰二女的惊呼:“哇喔!”

因为山顶的景,让三人真正的震惊了。

在对面,有一处耸然独立的山峰,像一支毛笔一般,孤零零地站在这群山之间。而在那山峰的顶端,则有一群不小的宅院,岿然立于那座孤峰之上,映衬在夕阳之间,竟是那样的挺拔坚韧、傲然于世。

是何等样特的主人,才会在这样独绝的境地,安下自己的家园?

一股苍凉之感在三人心中油然而生,还没见到主人,他们心中已被彻底地征服。因为,这间房子,已真正与大自然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满眼望去,伴随它的,是落日孤鸿,是群山环伺。它融入自然,成为这里唯一的王者,让所有山峦做自己的臣民。没有阿谀奉承,没有小人冷箭,它只淡然于世。

林儿看着这景,长吁一口气,道:“阿兄,这间房子的主人,一定是造物主,对不对?兄长若有诗性,何不吟诵一阕以赞此景?”

檀羽回头看她满眼期待之情,爽然道:“这样的美景,若没有诗文赞美,可不是糟蹋了哩。”于是他低头沉思起来,不多时,就听他幽幽地吟道:

壮哉孤峰岭,天地共玄。

森森多峭壁,浅浅少泉源。

石皆呈魅影,草尽现缱绻。

怪老比智者,真人作此山。

借得斧手,写就鬼才篇。

松间饮美酒,月下脱尘凡。

醉成造物主,醒为谷中仙。

不知何所欲,我自在悠闲。

林儿听他吟完,不禁赞道:“妙哉,这山如此出凡脱俗,再配上阿兄这首诗,真是不枉此行啊。”

旁边木兰非文雅之人,此时却泼起冷水来:“你们这两个小文人,还是先想一想,我们怎么才能过到对面去吧?这路都没有,只那几根麻绳,如何能过去?”

她一边说,一边手指着旁边一棵大树。原来树上挂着一根长长的麻绳,足比一握还粗。可是,麻绳只是独独地垂着,并没与对面什么东西连起来,更不可能通过麻绳攀援过去。

檀羽皱眉看着这情况,是啊,从这边山顶望过去,到那孤峰足有几十丈。中间没有路、没有桥、没有任何联接。下面是真正的万丈深渊,让人一看,便不自觉的心下生怯。别说木兰还没有练到顶尖高手的轻功,就算有,她也无法带着两个不会武的人跃过去。还得想别的办法。

檀羽有些迟疑道:“那房中的主人一般都是怎样过去的?”这地方如此险绝,且不论当初这房子是怎么造的,便是要每日往返,也很难让人想像。

木兰走过去检视了一番那垂着的麻绳,想了半天,忽道:“你们看这绳端,好像有被啃过的痕迹。”

“啃过?”檀羽也过去看了看,的确如她所言。

檀羽又回头,朝天上望去。这时候,远处忽然传来几声鹤鸣,他听到这声,立即了然,便笑道:“应该是它们了?”

木兰尚不明白,檀羽解释道:“我猜对面飞的那几只鹤一定是那房中主人养的。鸟儿可以把这麻绳从这边刁到那边去,然后再绑到什么地方,就可以顺着绳子往返了。”

木兰随她指示看过去,对面山崖上的确有一个大的凹槽,必是绑麻绳用的。鹤是一定被训练得很听话,主人一声哨响,它便随时将麻绳传递。很显然,自己这三个人,使唤不了这些鹤。

木兰回过头来,在道旁找到了两根大树,向着对面那个凹槽比划起来。檀羽一看她的动作,便知她是要用那两棵树做成一个弹弓,利用树杆的弹力,直接把麻绳弹射过去!

待这个巨大的弹弓做好,木兰又仔细确认好方向,方在道边找了根结实的树杈绑在绳头,然后狠狠一用劲,便将一头绑着树杈的麻绳狠狠地弹到了对面。绳头的树杈,果然紧紧地嵌进了凹槽,将麻绳连在了两边山顶之间。

麻绳在两头的固定方位似是经过了主人的精心设计,是从上到下刚好有一个斜度。檀羽抬眼望过去,对过的另一个棵大树上,同样绑着类似的麻绳,而己方这边,则也有一个凹槽,想来,若要从那头回来,则可反其道而行。

于是,三人齐动手,收集了大把的树藤,制成三条绳环套在了手上。制作完成,三人互相对望了几眼,檀羽见木兰要发话,便抢先说道:“这种事,当然是男子先来。”说罢,便将绳环套在了麻绳之上,然后他脚下一用力,身子立即顺着麻绳滑了出去。

麻绳的斜度确是经过了精确计算,并且麻绳上也抹了桐油。檀羽滑行速度既不快也不慢,就这样晃晃悠悠到了对面。

刚一到,檀羽还没来得及脚踏实地,就听见了一阵女声:“奴婢恭迎公子大驾。”

第五回历史

檀羽转头去看,旁边站着的,正是山门处那个双胞胎女兄弟。

檀羽先一诧,旋即反应过来,便问:“你们是?”

女子中一人回道:“奴名光子,这是我妹电子,我们的主人姓牛。主人让我们在此恭迎檀氏两兄妹,二位既然到了,便请随我们去见我家主人吧?”

正此时,木兰和林儿也顺着麻绳滑了过来,听见了光子的话。林儿道:“你怎会知道我们?”

光子微微一笑,却不答话,只从其妹电子手上接过来一个锦盒,向林儿一递,柔声道:“奴家主人知晓檀小娘子感染风寒,特备良药一剂,小娘子服下,当会药到病除。”

说罢,光子掀开锦盒,只见其中一枚小白药片,一杯清水,别无它物。

“这……”林儿未答话,檀羽倒先迟疑了,“未经脉诊,贵主人怎知小妹之疾为何?这一小片东西就能药到病除?即便毒药也无这般药力,这却如何让人相信?”

光子闻此,向旁边电子眼示意一下。电子直接上前,从锦盒中的药片上掰下来一小片,直接喂进了自家嘴里,又安安静静退到后面。

这一番动作,让檀羽三人全都傻了眼。

光子却不介意,只等了半刻钟时分,方开言道:“时间过去这么久,奴家小妹安然无恙,贵客相信这不是毒药了吧?一会儿山路寒冷,恐怕小娘子的身体支撑不住。此药自有效,请小娘子务必服下。”

檀羽见状,真是倒吸凉气。对方将什么都想好了,礼数做到了极致,可自己又如何能拿自己的小妹去冒险呀。

倒是林儿生性坚毅开朗,见对方这番礼数,便径直走过去,将那剩余的小药片就水吞了。她的动作很快,檀羽竟也没反应过来。见她如此行状,正要出言斥责。却见林儿笑容灿烂,安慰乃兄道:“阿兄放心,我感觉没什么事,倒是精有些振作了哩。”

檀羽更感诧异,这究竟是何种特效药,竟有这等力。正无所措时,又听光子催促起来:“恐奴家主人等急了,贤兄妹还请这就随奴家上山吧?这位木兰阿姊,还请在此地稍等片刻,贤兄妹见过主人后,自会回来与你会合。”

檀羽看看林儿,林儿点头道:“主人家如此盛情,却之无礼,我们就跟去看看吧。适才服了那药,我感觉身体轻盈了很多,阿兄扶着我走,应该可以的。”

檀羽依言扶着林儿,又与木兰相约仍在原地相见,方才随那光子一路往前走去。山路艰险,雾气沉重,路愈走愈窄,天愈走愈寒。光子很善解人意,为两兄妹准备了狐皮衣服取暖,如此缓步向前,倒也不算困难。

走了一炷香工夫,突然看见一道天光射下来,眼前一迷糊,就仿佛直达天境了一般。周遭景致也发生了极大变化,原本泥泞破败的山路,却变成了平坦的青石板大路。仙雾缠绕的前方是一块一块的牌坊,立在道路中间,层层叠叠,被迷雾挡着,一眼望过去,却似乎望不到尽头。

只有第一个牌坊上清晰的写着两个字——伏羲。

檀羽扶着林儿,一路走一路看,他们看到了“唐尧”、“虞舜”,看到了“夏”、“商”、“周”,也看到了“秦”、“汉”、“魏”、“晋”,前面的牌坊仍然看不到尽头,可是突然,光子却停下了脚步,不再往前。

“牛先生让二位在此等他,请稍候片刻。”光子说完话,与电子一侧身,消失在了云雾之中。

两兄妹正自狐疑,却听一个声音传来,“你们总算到了。”

“你是?”檀羽警觉地问。

话音刚落,一个打扮异的人站在了他们面前。这是一个约莫四十岁上下的男人,然而却未蓄须,满脸上下无一根胡渣子。檀羽从他的声音即能判别,他不是宫里的阉人。“不是阉人却为何没有胡须”,檀羽心中疑惑不已。

更特的,还是他的装束。头上一顶深绿色的帽子,却只有前沿。身上衣服是短打,皮质面料,却也看不出是哪种动物的毛皮。裤子鞋子也都是皮质,鞋子是纯黑色,走在石板路上声音清脆。这是一个怎样怪的人啊,即使在这胡人当道的年月,也是不常见的。

那人脸上挂着笑容,还算和蔼。只听他道:“小朋友们,总算等到你俩了。随我来吧。”说罢,他就当先领路,往旁边一条侧道走去。道路不远处,有一间不大不小的砖房。

檀羽问林儿:“怎么办?”林儿坚毅地道:“都走到这儿了,总不能回去吧?这人一定就是大父要我们找的人。我看他说话倒还和气,跟去看看又有何妨。”

于是兄妹两个便随来人移步前行,到了那座砖房前面。

只听“吱呀”一声,房门开了。里面透出刺眼的光来,让兄妹不自觉地遮眼。“这人也太奢靡了吧,这要点多少蜡啊。”檀羽心中一阵腹诽。

那怪人在前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兄妹二人跟着进了门。进门一看方傻了眼,房中没有一盏蜡,只在房顶上悬下来一个圆圆的怪物,亮光是从那里来。

兄妹二人好容易适应了亮光,睁眼看房中,却只有一张桌、几张带靠背的胡凳,桌上散放着一些纸,便再无其它物事。

怪人端了凳来请兄妹坐下,自己则大大咧咧坐了桌子另一侧。兄妹二人都是南朝的贵族出身,极少像这般坐过胡人马凳,感觉颇有些怪。然而既来之则安之,也只好就这胡人之礼了。

怪人见兄妹扭扭捏捏坐下,爽朗一笑道:“我是无礼之邦来的,没有什么礼数,你们可别见怪哦。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牛盼春,是一名科学家,也就是你们说的炼气士。牛盼春是我这一世的名字,如果你们觉得不习惯,也可以叫我前世的名字,徐福。”

檀羽有些怪,怎么还有人知道自己前世叫什么,这人还真当自己是仙啊。不过他还是有礼地拱手道:“就叫这一世的名字吧,见过牛真人。牛真人一定认识我大父,对不对?”

牛盼春递过来一张纸:“当然。我也不卖关子了,两位小朋友先请看看这个。”

檀羽接过纸来,打眼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旁边林儿好,也去接来看,刚一过眼,立时吓得扔了出去。

原来,那纸上的人物,竟然在动!

“这是什么法术?”檀羽还算胆大,竟还能发出此问。

“这是电子纸,上面显示的动画,应该就是两位小朋友前不久刚刚经历过的南朝皇室中的场景吧。我拍摄的时候,你们的大父就在身旁。我本可救他,他却不让我救,只是不断提到贤兄妹。”牛盼春好整以暇地说着。

“电子纸?”

“这是一千多年以后的东西。历史不断演进,自然会有越来越多新的物事出现。一千多年前的商周之人,想必也很难想像纸张这种东西吧?”

“一千多年后?”兄妹二人的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我是从一千多年后来的,你们看到我身上穿的,这里用的,以及适才光子给小妹服用的抗生素,这些都是那时候的人常用之物。我们制造了时空旅行的机器,可以从未来穿越到过去。”

“未来穿越到过去?那我们能回到大父被治罪之前吗?我想去救大父!”林儿思维转换很快,马上就想到了这个。

牛盼春尴尬一笑:“理论上当然是可以的,但实际上却不行,这也是我来这里见你们的原因。我们制造了时光机,作为第一次实验,我们送了很多人来到现在这个时代。结果,那群人因为对历史进程的1悉,却轻易地改变了历史。历史进程的改变,让一千多年后的时空秩序也发生了极大的混乱,给我们造成了许多无法预料的巨大麻烦。所以,我受上级委派来此,就是要恢复历史原来的轨迹。”

“历史原来的轨迹?”檀羽似乎懂了些什么。

“是啊,历史有它本来的演进轨迹,你们刚刚走过来这一段,看到了从三皇五帝到秦汉魏晋的历史,这是历史本来的轨迹,它不应该在现在这个时间点被强行改变。强改历史,后果是严重的。这也是我眼看着你们的大父死去,却不能施救的原因。”牛盼春语气中诸多无奈,想来他们遇到了比他语气中表现出来的更多的困难。

“那要恢复还不容易吗?你们既然可以到处穿越,再穿越回去把历史改回来不就好了?”林儿的问很天真,却让牛盼春脸上充满尴尬。

“历史已经改变,如果我们再用更多力量把它改回来,万一出现新的意外,历史只会越变越混乱。历史是历史之人书写,我们现在能寄望的,只有依靠历史本身强大的力量,自我修复其回到自身应有的轨迹。而我们能倚重的,就只有身处历史中的人,这也是我把你们请到这儿来的原因。”

“我们?为什么是我们?”

“因为你们也是因历史被强改而出现的人物。”牛盼春看着兄妹惊讶的眼,小心地组织着措辞,“按照我们的历史记载,檀道济被灭族的时候,其家人当中并没有子孙活下来。现而今却出现了你们这对幸存的兄妹,应该是由历史被人为改变而引发的偶然事件。我们经过评估,认为你们兄妹的出现,很可能是我们上一次时空穿越实验失败后的产物。你们正确的生存年代应该是六百多年前,而你们之所以被送到这个时代,很可能就是历史自身对其运行轨迹产生自我修正的结果,你们也很可能是让历史回归正确轨迹的关键人物。”

“这么说,我们倒应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们篡改历史,我们本应该随大父一起被杀头?或者六百多年前就已经死了?”檀羽语气中颇有些不忿,但又不知道究竟应该怪些什么。至少此刻,他有点明白自己和小妹梦中的强光意味着什么了。

牛盼春无奈地耸耸肩,恳切地道:“请你们一定帮我这个忙,也算是帮你们的子孙后代吧。”

“那我们能做些什么?”林儿相比乃兄,似乎更容易接受现实。

牛盼春闻言,当即从桌上翻出一叠纸来,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各种符号。他看了一阵,方道:“对于目前的局势,我们做过仔细的评估。虽然很多历史细节与后世的史书记载有所出入,但大多数并不影响关键历史走向。当前最要紧的一件,可能你们也听说了,那就是北魏九岁的太子拓跋晃在月前突然夭折。按我们的历史记载,拓跋晃本应该活到十五年后,他的儿子拓跋濬将在那时登基、成为北魏文成帝。那群人为了改变历史,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把年幼的拓跋晃害死,那么北魏以后的皇帝必定全都要易主。你们觉得,这该如何是好?”

林儿想了想,说道:“既然拓跋晃才九岁,就算十五年之后,也才二十四岁,那他的儿子又能有几岁?就算继任当皇帝,还不是别人的傀儡。这种皇帝,能对历史造成什么影响?换个人上去,还不是一样的。”

牛盼春睁大了眼睛,重又将林儿仔仔细细打量了半天,这才回过来,续道:“他们选择你们兄妹,我一开始还不以为然,没想到你们年龄虽小,见识却非同寻常。你说得没错,小皇帝是谁并没有什么要紧,我们对此也是这样的评估。拓跋晃夭折这事所造成的影响,倒并非文成帝再无法存在于世。更重要的是,将对历史造成重大影响的文成帝皇后冯氏,她的命运将会如何,我们现在无法评估。”

“这个冯氏现在何处?你们把她找到,让她嫁给你们新选中的皇帝,不就好了?”林儿不解地道。

“呃……”牛盼春尴尬地笑笑,“冯氏还没有出生……”

看着檀氏兄妹向他翻白眼,牛盼春尴尬地连忙解释:“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相信我们的历史记载。冯氏将是未来北魏的主要领导人,两千多年最具权势的文明太后。她历经三朝,屡次在与权臣的决战中获胜,她主导了鲜卑人的汉化,她……”

“好吧!”林儿打断了牛盼春的话,“这个冯氏的阿翁阿母现居何处?”

“我已经安排他们入京了,目前住在皇三子拓跋翰的府中。”牛盼春呵呵一笑,“在拓跋焘诸子之中,能活得比较久的有两位,分别是三子拓跋翰和六子拓跋余。我们经过了仔细的评估,在个性方面,拓跋翰和历史上记载的文成帝更为接近,由他或他的子嗣递补继位,我们认为对历史造成的变量理应最小。所以我们把冯氏的父母安排在他的府里,就是希望以后冯氏能顺利执掌权柄。”

“你想得真‘周到’。既然如此,还要我们做什么?”

“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了。我们的穿越实验已经被上级下令暂停,再过两个月,我们的时光机就要被关闭。届时,还愿意留在这个时代的人,就将永远留在这里。我虽然自愿留下来尽力修正自己的过失,但历史细节已遭强改,我的历史知识还有多少有用将无法确知。我只能作为普通人,与这个时代的其他人一样,共同走过这段历史时光。更要命的是,上一次穿越实验失败的影响可能还在延续,除了你们,可能还有更多人因时空错乱而来到这个时代。如果他们对这个时代产生影响,后果更是灾难性的。贤兄妹,历史大势是否还能恢复,就只能依靠你们了。我相信你们不是普通人,看在你们大父的面子上……”

说到这里,牛盼春忽然站起身来,给檀氏兄妹行了一个大礼,语气十分诚恳:“匡正中原乱局,治愈崩坏的人心。贤兄妹,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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