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纳兰公瑾

字数：2894

2019/01/12

（三）

「老爷子，听说了吗？阿良又上山去了！」

阿良上山的事儿很快就在单家村传开了，那些下地回来的糙老汉坐在村头的

老槐树下抽闲烟时就拿这事儿出来说。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我听说了，是有人给他好几万，让他做一口上好的棺材！」

挑着粪桶从菜地回来的大婶儿凑了过来，浓烈的气味四散，赶走了好些在树

底下弹弹珠的小屁孩儿，却招来了不少乌蝇。

「好几万？这阿良可真够贪的，死人钱都敢要！要我说啊，他迟早会遭天谴

的！」

那个在单家村出了名的懒汉就蹲在人群外，枯瘦的手指夹着向人讨来的半根

卷烟，他满满的抽上一口，然后眯着眼享受半天。

「单癞皮，你留点口德吧！别忘了， 过年的时候，阿良叔还给你送了一大块

猪肉呢！」

年纪较轻的单家小辈向懒汉扔了一块石头，见他躲了过去，也不追上去，就

继续埋头给自家老人做卷烟了。

「阿良这孩子心肠好，平时帮你们做家具，也没多收你们的钱，你们少给了

钱，他也不说什么。你们就别说他了！」

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把拐杖往地上一戳，旁人便都噤若寒蝉。

「这孩子苦啊！父亲是个酒鬼，大年三十都出去喝酒，结果醉死在这村口的

河里。他母亲又是个被拐来的外乡人，那些年受了多少委屈啊，在自家汉子死了

之后就投河自尽了！要不是我们在河边及时发现了小阿良，他早就成了野狗的腹

中食了！唉！」

卷着裤脚抽旱烟的伯父陷入了 回忆，一口接着一口吐出来的烟雾都快比得上

那雾岭了。

「说起来，阿良还是吃着我的奶长大的咧！这小孩子那时可贪吃了，又抓又

咬，真是折腾人咯！」

那个风韵犹存的姨娘说起这个的时候，眉上的风情让身边这群大老爷们都忍

不住咽口水。

「哟！我说难怪小芳你的胸这么大，原来是阿良抓的啊！哈哈哈哈……」

年轻时就跟芳姨争美人头衔的她开起玩笑是丝毫不给情面，随口就说了出来，

惹得大伙儿哄笑。

「老娘天生丽质，真材实料！你看看阿良现在身体多棒，那有我的一半功劳！

你再看看你家小狗子，比我家阿良差远咯！」

要论耍嘴皮子的功夫，芳姨还真没怕过谁，管你是明枪还是暗箭，尽管放马

过来便是了！

「你年轻的时候可没有这份量，我看阿良长大了也没少往你家跑，该不会也

出了一份力吧？」

她说不过芳姨，就开始捣乱。

「哼！也不知道是谁没管好自家 老公，爬了我家墙头摔断了腿？我 年纪大了，

记性不好，要不你帮我去问问他，有没有也在我身上出了力？」

自损八百，杀敌一千！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芳姨当 寡妇这么多年，可曾吃过

亏？

大家伙听完，笑得就更开心了！

「爷爷，阿良叔还会回来吗？」

懵懂小孩儿从树上滑下来，趴在老人的背上数他的满头白发。

「记住咯，你阿良叔是个好人！」

老人接过儿子递过来的卷烟，划着火柴，轻轻抽了一口，浓烈的烟味把小孩

赶回到了树上去。

「 阿弥陀佛！结缘！结缘！」

远道而来的和尚拄着锡杖，拿着紫金钵，前来化缘。芳姨想起家里还有些中

午留下的饭菜，便领着他回家去了。

「哎！你们还记得阿良的母亲叫什么名字不？」

「好像叫……叫什么来着……哎呀！我这脑壳疼得很咧！」

「叫绣什么来着？我都想不起来了……」

「哦～」

（四）

我再次上山的时候，还是阿良带的路。

他看起来比之前要瘦了许多，但精神不减，看来是长时间的体力劳动消耗了

他。

「还有半个月，你能完成吗？」

我递给阿良一根烟，他这次没有拒绝，接了过去就点着了夹在手上。

「不能。」

我看了看四周越来越浓的雾气，就连衣衫都沾了不少水珠，便应允再给他多

些时间。

「您来看看，这尺寸大小合不合适？」

阿良抽完烟就领着我走到那初见规模的棺木前，又用手臂丈量了尺寸，然后

站在一旁笑了起来。

「你是这里最好的木匠，自然是最合适不过了！」

我站得远远地看着，没有接触那口棺木，就像阿良说过的城里人都怕晦气那

样。

「您到时候亲自来取，还是我请人送到府上？」

我踢飞硌脚的石块，然后把剩下的香烟都给了阿良。

「你做好了，自然有人来取。」

阿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自顾自地吃起了干粮。

我下山的时候，远远都还能听见斧凿击打时发出的声响，以及阿良有些急促

的喘气声。

（五）

天黑了，我拿着工具回到了秀娥家里。

秀娥早早就煮好了饭菜等我回来，今日的桌面上还多了一壶老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