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蓉十分意外，没想到史鼐这么直接，而且底气十足，自己自始自终都只是说要和他聊一聊，并非保证了能给他职位，他的自信是谁给他的。

贾蓉十分不喜欢他这样的态度，即便是皇帝的人也不行。合作是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的，如果他们以为有了皇帝的授意便可以骑在自己的头上拉屎那么便大错特错了。

贾蓉缓缓开口道。

“保龄侯可是说笑了，本座何时承诺过给二位侯爷职位，我这按察司庙下却容不下二位大佛，还请二位回吧。”

史鼐摇了摇头，他十分平静，那深邃的目光仿佛一片死海，深不见底，给了贾蓉很大的压力。

“蓉哥儿，你到底还是年轻了些，太过于注重这些外在形式了，有一句话你倒是没说错，我是你的长辈，那么我今天便来教教你。

第一，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能猜到我们俩背后站的是谁，不然凭你平日的行事风格，我俩连你的面怕是都见不到，可是你明知我俩的身份却还是选择了拒绝，就因为我刚刚的姿态摆的高了吗？现在的局势可容不得你任性。说到底你，我，我们不都是给圣人办事的吗？你这样抵触我们，不用说圣人了，就连我都看出了你有二心对否？

第二，我等今日来就算不代表圣人，也有你老祖宗的影子在里头，今日你若是将我等拒之门外，那么除了得罪圣人以外，连着你老祖宗的脸也一块打了，当然，我听说过了，你对你的老祖宗也就是我的姑姑，并不尊敬。

这十分不好，当然我说的不好并非从姑姑的角度来说的，我是从你的角度来说的。

外人捅你一刀，永远不会致命，只有自己人捅你一刀那才是最痛的，最让人伤心的，这道理你该明白。

你若是恶了你的老祖宗，相信我，她会在最关键的时候咬你一口，对于她老人家来说绝对有这水平，即便今日你给我俩一闲职而非将我俩赶出门外，也算是给了她一个台阶下，而你却选择了最极端的做法。这会让你失去许多本会支持你的人。

年轻人自信有朝气是好事，可若是毫不考虑后果，任性妄为，必将付出惨重的代价，特别是你还处在这个风口浪尖之上，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第三，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如此抵触圣上，你可知道他为你抗下了多少压力，现在朝里朝外，上到言官御史，下到贩夫走卒无不痛恨按察司，有权力的上书请求裁撤，没权力的躲着你按察司，是圣人将这些弹劾你的折子留中不发，你该懂得感恩。

可像你这般冷血的，我并非未曾见到过，可他们却没有一个得以善终，你也想像他们一样吗？最后得一个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吗？

你虽年少，也无长辈教导，可你处在这个位置上，就必须要审时度势，头脑清晰，得明白哪些人是自己的敌人，哪些人是自己的朋友，哪些人可以依靠，哪些人可以得罪。我观你近日行事毫无任何章法，说到底你的力量太弱了，声音太小了，你始终要明白一点，你只是一颗棋子，可你的所作所为却像是要去下棋一样，这会让你万劫不复。”

史鼐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当头棒喝，使得贾蓉惊醒过来，自己最近太顺了，顺利到自己都已经飘起来了，史鼐说得没错，自己目前不过是一颗棋子，最不应该有的便是自己的意志，只有使自己完全强大起来，自己才有下棋的资本。

但有一点史鼐看错了，他以为贾蓉的不敬与不甘，只是年轻人的锐气，但他却从未想过也不可能想到贾蓉的野心有多么大，他始终认为贾蓉的结局只能由皇帝定义，这一点上他大错特错了。

但今日的话也让贾蓉受益匪浅，同时使得贾蓉对于史鼐此人有了更深的了解，他朝着史鼐深深一拜，以表达自己的谢意。

“两位长辈以后便统领按察司一司吧，直接向陛下负责，你们看如何？”

史鼐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了。

“孺子可教也，如此我俩便谢过司马大人了！”

这一刻，贾蓉才真实感受到了自己有多么渺小，一个毫无官身的史鼐便给了他莫大的压力，将来他要面对，只怕会更加棘手，建立政治同盟的事刻不容缓，史家暂可丢在一旁，那么王家呢，或许可以争取一番。

念及此处，他又想到了那婀娜多姿的身影，想到了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