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教大人，这是认为华家于国无益了？”一个苍老的身影走出了熊熊燃烧的火门，华杰，他此时才离开火场，衣着倒是质朴。
“于国有益？你问得好。”面对他的问题，庞杂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回答。
“旧历323年，华家任战局后方物资供给，时任期间，据统计，总共贪墨近一成物资供给量，战后，华家时任家主华棋被判入狱。”
“旧历304年，华家固守羽地战略枢纽，马平关，被围，隘口失陷，致使前线军队溃败。”
“旧历355年，华家从事私农改革，失败，造成损失不计。”
……
华杰此话一开口，所有人都像是被打开了话夹子，他们好像翻遍了史书，去查阅旧账，只要能有些蛛丝马迹的问题，全部归咎于他们。
可事实，哪像他们说的一样？如果华家真犯了以上那些事，被株连家族几次都是不够的，这些事情，不过是真相的冰山一角，五十上百多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华家还是别人的马前卒。
现在也是，不过是陛下莱耶的。
对此，华杰笑了笑，他没有争辩，因为争辩便是认可，他在等莱耶都回答，“骑士大人们，来时，可曾有带话？”
没有人回答他，沉默都死亡般。
华杰不仅拔高了一些声音，身子有些颤抖，“如果没有的话，那也就是，主教大人也认为，华家该诛杀……”
回答他的依旧是沉默。
“呵呵！”他轻笑了两声，腿肚子好像有些软，缓缓坐在了门口。
他朝王宫的方向看去，莱耶的方向，长叹了一口气，“走吧！散吧！”
这些话，是对他那些，依然坚守的仆人们说的。
结局已定，这是他的宿命，也注定是华家的宿命，整个家族想要彻底落地生根，那就把像自己做一些残枝败叶，通通砍掉吧！就当做，为华珉铺路，他早就想清楚了。
“劳烦大人，和我们走一趟。”教会的骑士开了口，他们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不过，华家的骑士们却挡在了华杰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啊？大人！”排在为首的骑士仅仅在英勇级，看对方有所后悔，他也退了一步。
华杰缓缓从兜里摸出了些许东西，是个小瓶子，不知里面是什么，他扭开瓶塞，慢慢仰起了头。
他可以死，但绝对不能接受审判。
因为如果死了，对于今后的华家来说，只要瘟疫的事情水落石出，那家族就还可以延续；如果他经受了审判，罪行被定下，那之前的一切都白费了。
“他要自杀！”
人群中突然有人吼道，能为这种情况焦急，而不是欢呼的，那就只有贵族了！
贵族。
在游行的队伍里面，插入了大量贵族的人，那贵族的人最不希望看见的是什么，无非是……打虎不死，后患无穷！
华杰老了，身体的动作太慢了，在这个生死决定于瞬息之间的时代，仅仅一个抬手的动作，骑士们可以干很多的事情。
刚才大喊的人冲了上去。“令一·刃！”
空气凝聚除风刃，在他能影响的最远距离，如同只箭矢，弹射而出。
从之前，莱耶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但现在，他动了！
“令九·影！”
远处，被影子牵扯的人们，试图从在地面上跃起，挡在了飞行的路径上。
“令八·线！”声音从那个被主教大人控制的侍从口中发出，这是主教的令，“陛下，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嘛？”
那些人再次被拉扯向地面，为那把利刃让开道路。
“你们的目的不是得已经达到了吗？”莱耶疑惑。
教会的目的是为了攻击华家，以此来攻击王室，在华家坐下的那一刻，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华杰必死，完全不用多此一举。
不过，侍从没有回答。
就在莱耶问询的时候，那把锋利的箭矢，已经激射而出了，并且成功控命中了目标，它击碎了华杰手里的瓶子。
瓶子炸开，里面的东西散落了一地，好像并不是什么毒药，而是糖球，彩色的。
华杰笑了笑，朝人群去看了一眼，好像在看个小丑，“我想吃点糖也不行！”随后他挥了挥手，驱散了华家骑士，“骑士大人，走吧！时间已经不早了，身后这场火早晚也是要救的，总不能让它四处蔓延吧！”
华家的骑士似乎明白了什么，身子颤了颤，单手叩胸。
“恭送大人！”
“恭送大人！”
华杰没有说话，他又看向了莱耶的发现，他并不是超凡者，视线并不能望到这么远的地方，但他好像非常确信对方就在这里。
“陛下，这是华杰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了！”
声音细若蚊蝇，可远处的莱耶，好像听见了。
莱耶点了点头。
……
“寒月，赤烛。”
“高楼起，宾客落。”
“群星指间，灯火膝下。”
华杰一步一步往前走，身子越来越不稳定，眼神也越来越飘忽，他口中的言语越来越乱，教会骑士害怕出什么问题，立刻扶住了对方。
华杰继续往前走。
终于，枯树落下最后一片叶子，身体终于失去了所有支撑，瞬间如同烂泥一样瘫在地上，鲜血从口鼻之中渗出。
“令二·纯洁。”光芒绽放。
不过，反应过来的骑士，已经知道这太晚了。
华杰身后，华家所有人都跪下了，他们知道发生了什么。
华杰走了。
之前那个瓶子，不过是做做样子，华杰早就想好了一切，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出岔子！在出那扇门的时候，他的命运，就已经写好了，他根本没有想问主教要答案。
“恭送大人！”
华家众人纷纷叩首，他们背后是蔓延的滔天火蛇，身前是混乱的人群
“恭送大人！”
种子终落于泥土，流浪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家族，终于扎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