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原有的百余人，如今只剩八人，俱是从莞县家中出来的老人，旁边横七竖八躺着七八具血淋淋的尸体，其中两具被割了头颅，像是刚被屠宰的猪羊，身上不剩丝毫皮肉。

一家兵拿着一块烤好的人肉走近巨石：“少主，吃一块吧。”

静躺的落瑜，摇了摇头，眼泪从脸颊两侧滑落，落在巨石之上。

若是此次没死，昨夜发生的事，也必将成为他一生的阴影。

一幕一幕都将伴随终生。

昨夜

临时招募的家兵失去了希望，便有人提议，杀了落瑜下山投降荥阳贼。

那一幕仿如梦中。

“杀啊……”

一起嘶吼，近百人同时暴起，捡起地上的武器，便朝着巨石方向冲来。

本就对这些人不放心的家兵，豁然起身，同时抽出鞘内环首刀，随着一声：“保护少主！”

嗷嗷嚎叫着迎了上去。

片刻间便是一场混战，由于家兵有甲，又常有训练，配合上，技巧上都有一些优势，竟然抵挡下了叛贼攻击，虽有一人被木枪扎穿，却也一连砍倒了两人。

“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要反我？”

“你们不愿追随我，大可离去，为什么要反我？”

声声怒吼，问的是暴起的家兵，更是问自己。

自己将他们从难民中挑出，让他们不必忍饥挨饿，给他们发衣服发武器，可换来的是什么？他们长枪所指，竟是自己的胸膛。

“啊……”

随着一声嚎叫，落瑜疯了一般，哭嚎着杀入战场，迎面便碰上自己亲自任命的一个伍长。那伍长两眼迷茫，盯着落瑜愣了片刻，心中也在想着近日种种，然而似有一股力量，逼迫他杀了眼前之人，这股力量说不清，道不明。或者是活着的欲望，或者是随众的心理。

伍长不再出神，双手握着长枪嚎叫一声冲向落瑜，落瑜常与家兵操练，各种武技并未落下。此刻虽然陷入疯魔状态，本能的反应却是还在，竟然侧身避过了刺来的长枪，一声凄厉的喊叫响起，没人知道是落瑜发出，还是伍长所发，环首刀触及伍长脖颈，划过，似乎用去了落瑜浑身的气力，鲜红的血液随着环首刀划过的痕迹喷出，喷在落瑜的脸上、身上，渗入他的心里，尚有余温，血是热的。

伍长的鲜血，惊动暴起的叛贼，惊动了战圈内的家兵，惊动了老管事，老管事提着浑身气力，喊了一句：“保护少主。”

暴起的叛贼人多势众，瞬间五六人围拢过来，五六杆长枪朝他刺去，落瑜不是赵云，如何能够躲闪？

眼见便要刺中，只听一声：“少主小心。”一名家兵飞身扑了过来。

“噗……”

那家兵就在落瑜眼前，三四杆木枪同时刺穿他的身体，却见他嘴角鲜血溢出，双手各抓一把穿过自己身子的木枪，回过头来，用尽最后的力气喊了一句：“少……主……快走……”

落瑜没动，双眼泪落如雨，死死盯着为他挡了长枪的家兵，他亲手杀了一个背叛者，又有一个忠诚者，为了让他活着，付出了自己的生命，这两条命，像两把长剑，狠狠刺入他的心里，痛，就一个字。此刻只需一个人，便能轻易取走他的性命。

“少主……”

“保护少主……”

家兵们哪里能容那样的事情发生，嚎叫着朝着落瑜靠拢，只片刻，又各有几人倒地。

大家都是几日没有进食，家兵们又有一股使命支撑，越战越勇，暴起的贼兵反而渐渐脱力。

那提议之人见久战不下，那些家兵又如此拼命，不愿逗留，偷偷溜了出去。

被靠近之人发现，便开始纷纷效仿，慢慢的竟走得一个不剩。

老管事连忙招呼：“快，快看有没有我们的人还活着的。”

又有家兵将落瑜扶到那巨石处，帮他擦拭脸上血渍。

一番清点，十三名家兵死了五人，还有一人大腿被木枪刺透，有一人手骨被打折。

众人齐齐围着落瑜。

“少主，这等乱臣贼子，不值得少主伤神，少主要提起精神，主公大仇，还等着少主去报呢！”

这一刻的落瑜，只想回家！